谢树兰留书出走,对谢家可谓是平地风波。
也不知为何此事传了出去,且传播之广、讨论之久、影响之深,完全将兵部尚书蒋大人爱女独自离京一事湮没。
京城中人众说纷纭,其中最令人信服的一道说辞是谢学士两子关系不和,兄弟阋墙!
之所以该说辞引得众人附和,完全是因为有理有据站得住脚。
谢学士两子,长子谢芝兰,真真人如其名,貌芝兰玉树,才惊采绝艳,性斗酒百篇,于同辈中可谓是头角峥嵘,若非其出身仕宦之家又美如冠玉,殿试也不会屈居一甲探花,必是妥妥的三元及第。
至于其次子,嗯······也还不错!
对,提起谢树兰,京城知晓他出身家世背景的人皆会夸一句“也还不错”,可同时也会在心里默默遗憾“比起他大哥谢芝兰还是差远了”!
尤其在朝为官自家子弟于科举仕途上不大出息的老大人们,对谢家两子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对谢芝兰赞不绝口,提及谢树兰就是恨铁不成钢,教导自家孩子拿这兄弟二人做筏子,“你要像谢芝兰那般,你爹我睡觉都能笑醒,胆敢学谢树兰当心你的狗腿······”
京中旁人都如此偏见,谢学士对两子态度,可想而知,更何况谢树兰可谓是劣迹斑斑。
随调任回京的父亲初至皇都,不知天高地厚,宴会上“打遍”京城小子无敌手,当然这种“打”并非拳脚斗殴,宴中供娱乐的投壶射箭击鼓传花什么的这小子总能碾压同龄人,偏生不知谦虚低调是何物。
每每赢得头彩,便仰着小脑袋,见输给他的小子们闷闷不乐,还说人蔫头耷耳畏畏缩缩没点小子样,非要闹得人面红耳赤生气他才乐呵呵罢手。
如此挤兑别家小子就算了,连年长几岁的四皇子都不放在眼里,戏耍人不说还致使四皇子差点犯错。
“失礼于人”,失礼对象又是个六岁小丫头,对当时仅八岁的四皇子无甚影响,可今非昔比,四皇子现已入主东宫,失礼一事可大可小。
万一日后有······那什么,指不定太子殿下曾经当众掀谢家小闺女衣裙一事就会成为被攻讦的把柄,唉,也亏得太子殿下得圣上爱重,眼见得只要他自己不犯浑,日后就能顺利登得大位。
嘿,说不准谢家二小子就是觉着太子必能继承大统,清楚自己得罪殿下太过,就算科举入朝日后仕途也不会顺,这不早早寻别的出路。
如此猜度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转瞬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只因谢家俩兄弟闹掰早有预兆!
前些年因谢芝兰县试乡试连中两元风头无两,学里夫子便对谢树兰严格了些,这小子逆反的哟,顶撞夫子、逃学打架、学考倒数······当时简直就是纨绔中的小纨绔。
若非谢芝兰出京游学,回来参加春闱后便成亲谋外放不曾留在京中,怕是兄弟俩早闹成乌眼鸡了。
约莫谢大人参照长子科举对次子的要求严格了些,又引发了这小子的逆反心理。
毕竟谢芝兰在谢树兰这个年纪已经连中两元,而谢树兰还是个白身,谁不想一门三进士?谢学士又在翰林院供职,当年长子未能考庶吉士入翰林是他的心病,只能寄希望于次子,谁曾想没能激发次子科举夺魁斗志,倒逼得人留书离家出走准备弃文从武。
当然,也有那祖辈好几代居京城自父祖口中知晓些旧事的老大人,联想谢夫人出身,便琢磨得更远些。
与此同时,太子妃遴选在即,最具竞争力的秦家竟将女儿定亲的定亲,未定亲的送去庵堂祈福,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善揣度人心谋划运筹的家主朝臣们心思起伏,或布局谋划,或蛰伏观望
如此这般,因谢树兰留书离家放言要去北疆入伍一事,让本就不大平静的京城愈发暗流涌动。
值此局势微妙之际,朝中又发生一件大事,给京城闺秀火热的心浇了一盆凉水。
太子遭圣上申斥且被禁足!
一夜之间,原本流言漫天的京城陷入沉寂,所有藏在阳光下的暗流消散的一干二净,当然,街市依旧喧嚣热闹。
说书人高亢激昂的声音穿透雅间门窗,带来一幕幕江湖中的腥风血雨恩怨情仇。
谢蓁蓁懒懒坐在茶室,一向笑盈盈的眉眼此时带了淡淡愁绪,甚至迁怒说出人有眼无珠,竟不说她写的话本子。
今日夫人放二小姐出门本就是为了散心,侍简自然是带了任务的,见二小姐闷闷不乐,宽慰道:“二爷一向有主见,想来是早有计划,您莫要担心,好不容易出门,多听听时兴的话本,回去也写个。”
当然,她最是知道自家二小姐的心病,没说“写个脍炙人口的话本”。
说来她姐二小姐容貌姣好性子活泼,独独有两大逆鳞——太子殿下和自己写的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