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红了吗?
宁汐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殊不知在裴不沉看来,此刻的她跟用爪子洗脸的幼兔没什么两样。
于是他更愉悦了:“师妹今日在此处值扫?”
宁汐摇头:“是掌门夫人居。”
裴不沉顿了一下,收回手:“已经扫完了?”
“没有……夫人突然发病,我就出来了。”
裴不沉蹙眉:“你们见过面了?”
宁汐点头。
“这样啊。”裴不沉颔首,见她一脸不安,又笑了,“既然今日无事,师妹就当多放半日假,去玩吧。”
他说着,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虚虚悬着,似乎在纠结,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在她双眼亮闪闪地注视下,轻轻揉了揉宁汐的脑袋。
*
说是去玩,但其实也无处可去。
宁汐本来想请大师兄和自己一道去藏书阁,可以请教一些有关修炼的入门诀窍,但他似乎很忙的样子,匆匆同她说过几句话,便又走了。
她远远瞧见他赶去的方向正是掌门夫人居,应该原本就是要去那里,只是看见了她所以才中途停下来。
她想到之前卫书,心里又沉重起来,她犹豫片刻,拿出玉简,联通了林鹤凝的传音阵,斟酌语句,然后将讯息发了过去。
不出意料,传音石沉大海。
偷得浮生半日闲,宁汐不想浪费大好时光,于是抱着扫帚,找了块没人的空地,盘腿坐在青石上,开始练习吐纳灵气。
夺天地间灵气,先炼化七阴五阳之气,然后内外交融……*
她回忆着在书上看到的内容,感应天地,引气入体。
兴许是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数百遍,真正实践起来时意外地顺畅。不多时,宁汐就觉得一股暖流自小腹冉冉升起,随即沿着经络奔向手足,最后脑袋顶上一阵阵的发热。
……
日落月升,等到宁汐再次睁开眼,已经汗如出浆,后背的衣裳都被打湿大半。
她抬袖抹掉鬓角的汗水,悠悠吐出一口浊气。
今日进展不错,她成功打通了一半以上的关窍,只可惜最核心的灵府还是犹如泥塞土堵。
不过短时间内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
宁汐从青石上跳下来,活动手脚,感受着晚风习习,只觉一阵轻松。
修炼过后,腹中饥饿尤甚,宁汐朝着膳食堂走去,一路上许多人同她逆行。
正是晚膳时分,这些人却背离膳食堂的方向,脚步匆匆,一脸凝重。
宁汐没管别人,她素来就是个寡淡的性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顾埋头吃眼前饭。
到她用完晚膳,膳堂已经空空如也,也不知道人都跑哪去了。
宁汐吃得有点撑,于是决定散步前往藏书阁,消消食,顺便把今日练气的心得与难点及时记录下来,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慢慢溜达过去,藏书阁里也是冷冷清清,正好空出了许多位置任宁汐随意挑选。
温书到后半夜,乌云遮月,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潺潺雨声,春意阑珊,正是乍暖还寒时候,雨水夹带潮气吹进窗棂,宁汐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半起身去关窗子。
窗外雨幕朦胧,水滴浇落花枝,一片粉白泥泞,晶珠挂檐,细流如线。
竹帘晃动,忽地罩下一道阴影。
宁汐没看清那人是谁,下意识想要出声询问,却被他捂住了嘴。
“师妹,是我。”
居然是裴不沉。
他似乎是从某个很远的地方赶来,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发丝黏在脸上,还有水珠顺着他的鼻尖、眼睫一滴一滴往下淌。
他的脸色青白,唇也发灰,表情在暗夜中模糊不清,唯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似乎与平日不大一样,很亮,又……没等宁汐想出具体是什么区别,裴不沉一只手摁在了她想要关窗的手背上。
那只手冰得刺骨,宁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裴不沉摁着她的手,缓缓把窗子撑开:“别关窗。”
宁汐困惑地抬头望着他:“大师兄是有话要同我说吗?要不进来说吧,你的头发都湿了。”
说着,她就掏了帕子想递给他,裴不沉却躲开了。
他不肯进屋子,却又站在窗边不肯走。宁汐不知道他深夜来这里是做什么,是温书吗,不像。
难不成是来找她,可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大师兄?”宁汐又唤了一声,拿捏不准要不要自己出去,好歹帮他撑一把伞。
看他淋雨受冻,都开始打颤了。
裴不沉没有应,他似乎处在某种无法解除的境界之中,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里有困惑,又有莫名的打量戒备,似乎是极大的痛苦,可又掺杂着癫狂的喜悦……
他忽地俯身上前,一只手落在宁汐脖颈,骤然发力掐紧。
宁汐喉间一窒,呼吸不畅,她眼前一阵发黑,剧烈挣扎起来,手指死死抠住裴不沉的手腕。
裴不沉突然松手,宁汐双腿一软,跪坐在蒲团上,疯狂咳嗽起来。
“抱歉。”裴不沉平静道,朝她摊开手掌,展示给她看掌间的一抹血痕:“方才有只飞蛾趴在你脖颈上。”
宁汐捂着脖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谢谢。”
裴不沉很古怪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