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一年级,被表哥威尔·克劳斯在走廊上用清水如泉咒语喷水花捉弄,艾米莉跑上来帮我解了围,还把湿漉漉的我拎回寝室换衣服。
我刚入学,心里多少还留着一些幼稚的偏见,当时一边别扭着看艾米莉用烘干咒给我吹头发,一边脱口而出问她聪明又勇敢,为什么不去格兰芬多或者拉文克劳。
就差没把“大家都觉得赫奇帕奇是饭桶。”这句话写在脸上。
“你当时说每个赫奇帕奇都有自己闪光点。”我闷闷道。
但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时不时疑惑,艾米莉·瑞西亚这么刚烈的性格,为什么没被分到格兰芬多。
艾米莉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一般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当时告诉你,不要苛责,因为我们总要试着宽容,柔和,诚恳而善良。”
“我从七年级毕业选择要加入凤凰社起就知道自己有这一天,没有一帆风顺的反抗,更没有不浸染鲜血的革命,我明白自己是正义路上的先驱者,也不介意成为胜利的垫脚石。”
艾米莉轻声说:“但你不要学我,我不够灵活。”她笑了一下:“安德森一开始总劝我去别的地方避一避风头,他从我毕业那天起就不再建议我加入凤凰社了——你知道的吧?《预言家日报》上都登了,瑞西亚家的那场爆炸案。”
“是个俗套的故事。”她自嘲道,“只不过被屠杀的是有些地位的老牌家族,而且时间早了些罢了。同现在的这些恐怖袭击没什么两样。”
“挺可笑的,麻瓜报纸上写的是煤气爆炸,《预言家日报》就一字不落的全抄过来,只把煤气改成魔咒失控爆炸——我回家的时候,黑魔标记明目张胆的飘在屋顶上。”
“我猜是父亲或者祖父在此前不知道在哪里得罪过伏地魔,毕竟依据他们的理论,先清除的应该是所谓的‘麻种巫师’,但我一直没查到线索——不过明天之后,原因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艾米莉私下里其实一直,不算是个话多的人。
“大概父亲母亲,安德森、甚至你们两个——”她点点我和克里斯安的工位,“——都希望我能躲起来,但我做不到。”
“大概这就是安德森骂我笨的地方,我们吵了一年多,还为此分开过一段时间。我可以骄傲的说自己是一个合格的赫奇帕奇,我忠于信仰,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但我最近总是忍不住想,要是——”
我立刻打断她:“安德森每天都在好转,就算没有你,我早晚也会受伤——不如说要是没有你,凤凰社绝不会有那么多社员,不会有那么多消息和情报,更别提你在死咒下救过我的那几次。”
“你应该骂的是伏地魔和出卖消息的叛徒,不要责怪自己。”我厉声道。
艾米莉笑了笑,把我拽起来,领到她干净整洁的工位前,拉开抽屉,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我。
“打开看看。”她说。
我依言打开,最上面是几张拍摄于一九七六年六月,号称“爆炸”的瑞西亚家,屋外黑魔标记的照片及屋内干净整洁的现场照片。
后面是艾米莉三年来所有凤凰社内各项工作的记录和总结。
具体包括所有由她撰写的新闻稿备份,所有参与救援的工作报告,所有巡逻的日程记录,三年间几乎每次恐怖袭击的伤亡统计和现场照片,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任务报告,甚至夹杂她个人的受伤住院记录和零零散散的几页日记。分门别类用不同颜色标记成册,汇总成了一份艾米莉·瑞西亚对伏地魔及党羽的反抗记录。
“报道我吧,克莱尔。”艾米莉温柔的说。
“报道我的家族,两年前被灭门的瑞西亚家,报道那场“爆炸案”的真相——让我的死亡更有意义。”
“我才不会乖乖顺着他们的意思傻乎乎的屈服,那可太不赫奇帕奇了。”
艾米莉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
第二天清晨,昏迷的克里斯安被门钥匙送回了总部,一并回来的还有几张争斗中被揭下面具暴露身份的食死徒照片。包括但不限于已知的罗道尔夫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夫妇,以及此前未曾暴露身份的伊戈尔·卡卡洛夫、安东尼·杜鲁哈等等。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以艾米莉给我的文件为基础,隐去了所有凤凰社成员及内务信息,将艾米莉·瑞西亚的名字、她整个人、她受到的伤害和她所有的抗争一并印在《魔法史周刊》最后一板上,动用了凤凰社几乎全部人脉网,悄然散播到了英国各地。
艾米莉没有回来。
她一生都在追求光明,却死在二十二岁的那年,圣诞的黎明前。
……
回想在社期间,我曾写过两篇真正激起水花的稿子,一篇是一次胜利,一篇是一场屠杀。
那时候我心中全是对艾米莉的悲愤,万万没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一模一样的事也会发生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