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兴处,他甚至赋诗一二,言语通俗,或是诙谐,或是称颂。
柳絮细细看过,心中越发满意,果真找对了人。
肖盼还在等她读完后的意见,只见柳絮素手一伸,“第二回呢?”
这一日就这么匆匆过去,柳絮一面看,一面夸,将肖盼吹得天花乱坠,文豪再世。
肖盼早已忘记什么叫文官雅士不碰市井俗书,只觉越写越顺。
一日毕,屋内纸张占了大半张桌子,柳絮一一看完,又将其晾干后整理在一起。
两人都还未曾用膳,柳絮备上一桌好酒好菜,心里还在寻思着如何哄得他明日心甘情愿的来,只听肖盼用完膳后拱手道:“夏夫人,肖某明日无早朝,会早些上门拜访。”
柳絮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关切道:“肖大人注意身体,慢些也无妨。”
肖盼摇了摇头,心中还停留在笔下夏松那慷慨激昂的情怀之中,只道:“劳夏夫人关切,此乃为夏大人之谋要事,肖某自当尽心竭力。”
一连几日,肖盼日日上门拜访,极尽笔墨,所写出的上半卷被柳絮装订出来,匿名送去茶馆,卷末署名絮盼。
既是取她和肖盼的字,又暗含柳絮的殷殷期盼。
茶馆的人原先不肯,后阅读一回后,便手不离书,不仅满口答应甚至还催柳絮这边尽快交出下半卷。
并打听能否给他个独家说书,他愿以重金相购。
柳絮应下催促,后半个要求却断然拒绝。
她早已命人手抄数本,送往其他茶馆。
如今各家茶馆应当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夏昀崧替柳絮整理好最后几回书目,肖盼行礼后,还在一旁挥墨书写。
待肖盼了却这一回,几人才去殿中用膳。
膳后,肖盼照往常一般回了书房,迫不及待地去将刚才用膳时冒出的想法书下来。
柳絮留在殿里陪夏昀崧,贴切道:“宫里忙完了?”
新朝更替,琐事一堆,夏昀崧日日忙到夜深才回,如今回得这么早,定然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夏昀崧嗯了一声,抬眼看向窗外,“阿絮,随我去个地方可好?”
街上黄叶满地,枝头却空落落的,只余枯枝细干生在那儿,徒留萧索。
夏昀崧没带其他人,只提上两壶好酒,又拉着柳絮去城东的烧鹅店买了半只烧鹅。
两人一路往城外而去,街上人影散乱,夏昀崧只一手提着物件,一手握紧柳絮的手,仿佛便已经得到所有。
一直到两人到达一处城东外山上的一处斜坡,倾斜的土坡被人理出一大块平地用以修建墓穴。
墓前只简单立着一块石碑,上刻着:太傅邹翰锦之墓。
无任何家眷子嗣,也无生卒年份,更无生平事迹,就简简单单刻着这么几个字。
夏昀崧将杜铭转交给他的那两壶酒放在墓前,又将烧鹅打开,恭恭敬敬地呈上,带着柳絮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傅邹翰锦,自打柳絮第一次入上京开始,便有人一直提及:夏昀崧手刃恩师,举世大学者邹翰锦被诛。
这种伟人的遗体大多被安置回祖籍,若是得圣恩,更可入皇陵与君长伴。
可为何邹老太傅的墓却被安置在这儿?
夏昀崧眉眼默默,启唇轻声解惑,“老太傅死前吩咐将他的墓堆在城外山坡上能看见上京满城的地方。”
“不许修得太奢侈,只土石一堆,石碑一块即可。墓碑上只刻性命,其余一贯不刻,生卒年亦不留。”
“他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留在这儿,守着偌大繁华的上京城。”
“老太傅的子嗣后代虽不忍,可最后也遂了他的愿,只带走他的旧衣裳,回祖籍修了一座衣冠冢。”
柳絮顿住,再次跪拜在地上,又为太傅磕了三响头。
夏昀崧默然看向墓碑,轻声道:“太傅,孽徒携妻来看你了。”
回去路上,夏昀崧一直默声没说话,柳絮知道他心中难过,当年真相她也不愿再问,只沿路买了些甜果点心,盼甜食能让他开心些。
可谁知夏昀崧却在府上给她备了个大惊喜。
柳絮看着夏昀崧替她准备的快马和行囊,脸上几乎挂不住笑,她扭头眯眼,“这是什么意思?”
夏昀崧心里发苦发闷,可柳絮再不能在这儿长久呆下去。
他只道:“阿絮,冬至不远,你该北上了。”
柳絮心里本想着能呆到最后的天数再走,可谁知架不住这人主动撵她。
她气道:“好啊夏昀崧,长本事了,敢追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