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宫中传来消息,杜尚书于朝堂上呵斥林全释恶行…….自戕尽忠。”
夏昀崧不可置信地抬眼,瞳孔不由自主放大,“什么?”
白怀岸抿唇,又复述了一遍,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交代。
见主子沉默,他继而开口道:“属下得到这个消息便往这里赶,中途遇到一个熟人,杜大人的门生——肖盼,他径直认出了我,将我带到偏处,交给我这个东西。”
白怀岸提了提手中的东西,“他说务必要亲自交给您。”
夏昀崧一瞬间有些乏力,只轻声道:“禹王殿下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杜尚书替他们争了三天,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不留任何瑕疵。
“殿下交代,后日便可动手。”
“谷苍文将军那儿他来负责,定然不会让林全释翻身!”
“那便好。”
白怀岸顿了顿,不知是走是留。
他悄悄抬头,却同柳絮对视上,柳絮朝他使了个眼色,白怀岸明白,当即退下。
柳絮坐在夏昀崧对面,轻声道:“这是那位老先生自己的选择。”
夏昀崧闷声埋头,“他可以不必这样的,”甚至他可以装作没看见那封信。
即便他不站出来,夏昀崧也不会有任何想法,明哲保身的道理谁都懂。
可他偏偏选择这样决裂鲜红的方式。
他的需求仅仅是让这些中立的人能在林全释面前说上几句话,剩下的就交给他们来操作。
林全释有民心,他们的举动可以让民众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让她们开始怀疑这位忠君贤臣的本性,然后他们开始在暗中造势。
柳絮目光看向桌上那个小布袋,她往夏昀崧的方向推了推,细声道:“要不看看?这里面或许会有答案。”
被包得紧紧的小布包不知装了什么,四四方方的。
夏昀崧小心将它拆开,映入眼帘的是两小壶封好的陈酒,一封米黄的书信。
他拆开信,信封薄薄的,里面只装了一张折好的信纸,上面墨迹简短有力。
-小子不惧,老夫何惧之?
夏昀崧捏着信纸的手有些发颤发抖,一时竟有些捏不住这薄薄的纸张。
笔墨深邃有力,笔迹婉转间潇洒流畅,力透纸背。
柳絮一眼扫过,看向夏昀崧,他一直木着脸,没说话。
她坚定道:“看见了吗?你不是一个人。”
夏昀崧,在你孤身入狱的时候,在你孤身忍辱受骂的时候,在你双手染血的时候,你都不是一个人。
柳絮将他搂紧怀里,默不作声,任由他的眼泪润湿她的衣裳。
竖日,朝臣们要求迎太后娘娘上朝议事,详细探讨陛下被害一事。
林全释站在台下,眉眼戏谑地盯着夏平南。
若是还想保留你儿子最后的清誉,让他死后体面些,让你以后的日子继续享福,那便好好说话。
夏平南思及怀春凌晨的交代,只咽了咽口水,顺着林全释,一概说自己不知情。
听得台下朝臣皱眉不已。
她已知晓昨日的事,可事到如今,更不能乱说话,她要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她要相信夏昀崧,相信她的亲弟弟。
这一日,林全释是笑着离宫的。
同他这派的喜笑颜开相比,那头的中间派眉头紧锁。
一群人站在人去楼空的大殿上,团团围着冯储祥,“冯侍郎,再这么下去,我们可只能眼睁睁看着了。”
不怪他们中立做派,而是同林全释抗衡的宁远王就这么倒了,连带着他麾下的亲信要么被远调,要么被处理。
他们都是些文臣,又能有什么做为?
至于那些个武将,手上没兵,更是像条被拔了腿的蜈蚣,大气都不敢喘。
冯储祥同样紧锁着眉,杜铭慨然赴死,定是心中有底,只是他到底在想什么。
最近他那些个门生更是闷头闷脑,嘴上最常念叨的便是杜铭前日将所由门生全部遣散,后续所作所为都与他们无干。
明面上像是杜铭早已有这个打算,同门生们保持距离。
身后礼部郎中瞧见冯储祥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心中犹豫半晌,趁着人少,主动上前拱手,“冯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冯储祥看去,是礼部郎中全大人,为人慢吞,在朝中向来不打眼。
全牟犹豫许久,终附耳几句。
他不知夏昀崧将那些东西交给几个人,他手中有一份,杜大人想来也是收到了。
冯储祥眯了眯眼,“全大人写文素来一绝,许久没和全大人谈论文章制宜,不如下朝后过府一叙?”
“下官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