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前几日柳典军说世子可藏于宋家,他只当柳絮在府外踩过点,知晓宋家好藏。
没成想竟然是宋小公子在她身侧出招。
王爷当初果然没看错人,将宋小公子招入亲卫营。
他坦言道:“去年宋小公子拜访王府时,我曾与小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刘管家主动提及往事,竟让宋清溪一瞬间有些恍惚,他主动打听道:“这两月以来,管家可曾听说宋家的去向?”
“我回府中看过,人去府空,什么都没有,”他不曾提及那府中染上的鲜血,只给自己留下一丝期望。
只要没看见尸体,就还是好消息。
他如此劝慰自己。
刘管家不知该不该提,面上带着犹豫,求助似的看向柳絮。
如今正值要紧时期,万一提出来,搅了柳典军的谋划该怎么办?
柳絮看了宋清溪一眼,心中已有些预料,她轻声道:“宋清溪早已不是以前的宋清溪,刘管家但讲无妨。”
宋清溪心中生出惶恐,只勉强还装作淡定,他点头道:“刘管家讲便是,我受得住。”
刘管家叹了一口气,发皱的手握紧拐杖,浑浊的眼球缓缓往上挪,“叛党来得突然,王平进城那日便紧闭城门,在城中大肆搜刮钱财粮草。”
“即便是百姓紧闭大门,也抵不住那叛党手中的利刃。”
“河间城中的权贵和富商们带头同王平谈判,愿主动奉上金银财物和储粮,只求王平留下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在给些口粮度日。”
“最开始谈得好好的,可大家都精明,自然攒着不少底没给,这事被人捅了出来。”
“揭发的那批人成了王平的座上宾,反而是原先谈判的那些人遭了殃。”
“宋家便是带头的富商。”
宋清溪整个人滞在原地,愣愣道:“我爹……”
刘管家宽慰道:“他只是被王平扣在府中罢了,王平并没有赶尽杀绝,留下为首的当家的,对外宣称在府中做客。”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全部是人质。
司萍拍了拍宋清溪的胳膊,轻声道:“待柳队杀了王平,我们一道去接伯父回家。”
宋清溪没说话,只掩面蹲下身,冷静几息后才站了起来,神色冷凝。
“倒是就我一人带着世子去宋府么?管家这边是否还要派人?将人数报与我,我好安排。”
“还有世子的行囊,只带些贵重物品即可,尽可能轻便些。”
刘管家从身后将一个灰扑扑的包裹递出,“早已准备好,里面是王爷和世子极为珍贵之物,万望宋小公子好好保管。”
“此外,还劳烦宋小公子带上春杏,春杏自小在王府长大,对王府忠贞无二。”
宋清溪接过包裹,背在自己身后,郑重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管家目光看向司萍,年迈的身子撑着拐杖缓缓起身,“这位姑娘便是假扮世子之人吧?请......受老夫一拜。”
语音刚落,他猛地跪在地上,拐杖滑落在他身侧,发出沉闷一响。
司萍瞪大双眼,一面避开的同时,一边同柳絮一道将老管家扶了起来。
“刘管家您这是做什么?您这一跪,司萍受不住。”
刘管家面色惭愧,在柳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做回椅子上,他有些哽咽:“若非因世子,姑娘何苦惹上这等危险。”
为了让世子离开的背影被叛党看到,柳絮选择午时出城,借郡守府宴乐正酣,各处红巾军换防之际。
可这无疑是提高了这位姑娘的危险程度,稍有不慎便是一死。
“长乐王府众人对姑娘有愧,这一跪,姑娘您受得住!”
司萍着急道:“是我甘愿来的,替世子出城能给柳队制造机会,待柳队杀了王平,河间城百姓脱离苦境,这是司萍愿意看见的。”
“管家何苦如此。”
“司萍姑娘年纪轻轻,却仍惦念着河间城上下老小,老夫自愧……”
刘管家声息渐弱,越来越羞愧。
为了让世子活着,他率领长乐王府上下同王平低头,没有一丝一毫顾念河间城百姓。
同司萍姑娘的大义比起来,他真是…….
柳絮扭过话题,只道:“届时我们离开,还劳烦管家看顾好王府。”
“王平听闻世子逃离的消息,肯定会加紧布防,第一时间来找王府的麻烦……”
她们人手有限,顾不住…….
“柳典军自可放心,王府这边有老夫看着。”
世子一走,他再无挂念。
王平来了又如何?王府的威严不容他随意践踏。
他刘松一把老骨头,不能让这些年轻人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