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终究不肯多给一天,俩学生周四一早就返校了。
夜栖月坐下时,班里人还不全,她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她蹙眉,这不像只是学生返校的低沉,这种感觉更像是——沉重。
几日来,压在她心头的不祥预感,此时前所未有地显示着存在感,周围凝滞的气氛,让她愈发无法忽视这种预感。
她手肘捣了一下为数不多安静着的同桌,“发生了什么吗?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啊?”
同桌嗫嚅了一下,目露不忍,缓声含蓄解释道:“我们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就后面那个废弃多年的楼,有五个学生登上了楼顶天台……第二天被同寝室的上报失踪,很多人到处找才找到的尸首。”
“什么?”夜栖月眼瞳剧烈收缩,震惊到不成音调。
她下意识喃喃:“那个废楼大门不是被锁了吗,他们怎么上去的?”那是她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亲手锁上的。
“你怎么知道那废楼大门是锁的?”同桌奇怪地反问。
“呃,那废楼,”夜栖月眼底一波动,掩饰道,“废弃多年,一般都会锁上吧?”
同桌也未多疑问,“他们好像是从一楼的窗户翻进去的——那栋老楼一楼没安栏杆。有人去看,说那里被人扯落了满地的爬墙虎类植物。”
她沉默下来,不由自主想起,她刚去过那个废楼,过了没有两天就发生这种事。
她的思维与同桌的话重叠——
“这事有点奇怪,怎么一下就凑了五个人同时想不开?而且都去了后面那个废楼?那个楼被废弃多少年了,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废楼,怎么就让他们知道了?有人传言说,这几个人是约好一起的,可他们除了孤僻外再没别的相似之处了,且孤僻更难让他们互相联系上了吧?所以他们怎么会、怎么就在那个时间点一起——”同桌低声纳闷。
夜栖月目光慢慢变得迟疑,她眉心紧紧锁起。
“是不是,如果、依旧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啊?”同桌惊讶疑问脸。
夜栖月被这一声讶然唤回神,这才发现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同桌诧异道,“有人心理出了问题,那更应该打开窗户,而不是把窗户钉上——不然不是那栋楼,也会是这栋楼。”
一边说着,一边埋头进桌洞一顿窸窸窣窣地翻找。
不一会,“哎!”一声,同桌猛抬头,手上举着把裁纸刀。
夜栖月被这动静吸引,望过去。
夜栖月:“……你要干嘛?”
“嗯?你还不知道啊?学校刚把所有楼的所有窗户都钉上了,所有窗户都只能开一道缝隙了。”她同桌一边说一边绕过课桌到窗边,把东西递给窗边一个同学。
那同学接过去,也不废话,对着窗框就造,一顿折腾,一群同学凑过去围得里外三层。
夜栖月往后抻抻,探头往那边看——
只听最后“刷”的一声,窗户倏地被一把推到最大。围了一圈的众人大呼一声作鸟兽散。
同桌抬了一下下巴:“所以要给他拆开——”
夜栖月不知该做何感想,只觉得无言以对。
夜栖月四望了一眼,发现有点奇怪之处,她皱眉,眼中露出不解。
“人都到齐了,怎么柳与盼还没来?”她心中不祥的预感再次显现。
霎时,她看见她同桌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掺杂着惋惜与哀伤的复杂眼神,“你还不知道啊……”
声音传到了她耳中,她瞳孔慢慢收缩——
“柳与盼,就是那五个人之一。”
“啊啊啊———”
突然一声惊惧到极致的喊叫,无数道嘈杂的声音霎时穿透了整栋楼。
所有人顿时惊疑不定地向声音来源处看过去,有的人立即往门外去。
“怎么了!怎么了?!”
夜栖月跟着出去,从窗往下看,见许多人站在楼底,隔着几十米望着大门方向,却都好像畏惧着什么不敢靠近。她顺着众人视线遥遥望去,大门处似乎是出了什么争执,她眯眼看不清楚。
她拦住一个慌不择路往回跑的同学,“同学,发生什么了?”
“柳,柳与盼,她,她——”
柳与盼?
“到底怎么了?”旁边有人急声催促,有着急的同学已经奔下去了。
“柳与盼的父母——把、把她放在校门口了!”
——
这群还没成年的孩子见过多少生死?
夜栖月一时脑子懵住了,下意识地跟随众人,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楼下。
远处人群喧闹,近处争执、哭闹声不停,众目睽睽下,她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那。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散乱不整,总是很整洁的校服沾染了灰尘和血。
面色青白,神情安静,暗红色的血迹横在她脸侧。
她甚至没有被好好整理过,定格在了那天的样子,就这么曝露在阳光下。
饶是夜栖月也没有见过多少死人,何况是如此惨烈死状的朝夕相处的人。
夜栖月愣愣看着这一切,手指一颤,她想找东西给柳与盼遮遮脸,可是她摸摸口袋,发现自己没有带纸巾。
——但她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颗苍耳。
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视线锁定它才恍然想起来——应该是那天,这个苍耳恰巧落到了校服裤子口袋里,洗衣机都没给它洗出来……
她突然怔住,瞳孔收缩——
那废楼很久不被别人注意的原因不只是邪灵作祟,还有一个原因是荒僻。唯一通往的小路上杂草丛生,还长有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