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渡!”众门生纷纷投以怒目。
“林师兄怎么被绑着在!师兄!师傅他……”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哽咽。
“何渡你为什么要杀师傅!师傅他待你那么好……”
“看来那姓阮的说的都是真的了!”
“何渡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居然真的向阮氏界投诚!”
何渡握紧拳头,怒视阮赋修道:“阮宗主,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阮赋修站在洞口,见何渡现在没了佩剑,也不过是只被拔了尖爪的猫,告诉他真相又何妨?不过眼下正是需要用他的时候,倒不能就这么把他弄火了,他边往里走边道:“先前为了唬一唬你们的学生,我编了些故事,放心吧,你们师傅我可好生招待着,走吧。”
“这石洞只需要我和林子卿就够了,你把其他人放走。”何渡挡在石洞口,强硬要求道。
阮赋修看了一眼屠户无过,问道:“庄主有什么见解?”
屠户无过瞥了一眼阮赋修,将自己的高帽摘下丢开,对着石洞道:“多一个肉盾,自然多一份保障。”
何渡第一次对屠户无过有了杀意,他直视这张熟悉的脸,脑子里浮过方才坟墓上大大的三个字,反唇相讥道:“这石洞哪里容得了这么多人?只怕到时候洞门大闭,你我都逃不出去。”
屠户无过凝视着何渡,出了一口气,抱臂走到他面前,“也是,看来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挑些腿脚利索的人带着吧……王鑫荣,你腿伤刚好,就不要进来了。”
王鑫荣愣愣地看着屠户无过秀丽的背影,感动的“啊”了一声。
何渡盯着屠户无过,回道:“既然这样,我和林子卿在前面开路,把我的师弟交给我吧。”
屠户无过看了一眼阮赋修,见对方正盯着他俩。
阮赋修点了点头道:“何渡,可不要跟我耍花招。”
“我何必自讨苦吃。”
押着林子卿的几个杀手松开手,全部退到阮赋修身后,阮赋修又再挑了几个人,叫杀手们押着一并进了石洞,何渡在前面拿着火把,率先探路,只是几个月没回来,洞内的景象似乎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团团石藤不见踪影,倒挂的石蝠纷纷沉溺在微冥中,毫无动静。
阮应心脏怦怦直跳,想起自己先前差点死在这洞中,他只觉咽喉干涩,口角发酸,分外想吐。
待到所有人全部被石洞吞纳后,顶上的一排怪物便如火连烛线,齐齐睁开红眼、展开石翅。
屠户无过抬着火把,冷静陈述道:“诸位不必担心,就算石蝠飞到你的肩膀上,只要你视若无睹,便能相安无事。”
何渡一只手牵着捆住林子卿的绳子,一只手举着火把,走了几步,顶上的石蝠们突然躁动起来,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屠户无过听到一声细微的刮擦,当即盯向何渡,眼里流露出猜疑,他转身对阮赋修道:“往后退。”
阮赋修不明就里,只好和一众门生往后退了数十步,头顶的石蝠如惊弓之鸟四散开来,众人乱成一片,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啊,你有种。”屠户无过厉声道,她这句话是对何渡说的。
何渡站在火光中对她笑道:“怎么了,庄主?”
石洞内又是一阵颤动,岩壁上忽地剥脱出数百条石蛇,嘶吼着朝众人扑来,洞内一片混乱。
屠户无过解下自己的镰刀,众人只见一片白光,扑来的石蛇就全部被斩断,咚咚砸落在地,“何渡,你想把这些无辜的人也搭进来吗?”
“庄主,斩断这些石蛇的人是你,可不是我。”何渡慢慢向后退去,将林子卿身上的绳子割断。
不对,他怎么会有刀?屠户无过摸住自己的腰侧,原本别在腰口的流苏短剑已经不见踪影——正在何渡的手上。
“你们两到底在干什么?”阮赋修怒道:“何渡,你就算往里走,也是死路一条!”
顶上的石蝠终于找到了目标,纷纷绷紧翅膀朝屠户无过砸来,她咬牙应战,属实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对阮赋修一行人大喊道:“都往后退!”
阮应自然是最早退到队伍后的那个,他卯足劲朝外跑,边跑边喊道:“快些快些!石洞要闭上了!”
阮赋修回看一眼仓皇逃跑的阮应,眼底尽是不屑,他抽出他那把浮屠断月,寒光一闪,削开飞来的石蝠,杀手们在拥挤中被石蛇卷起来,发出骇人的惨叫。被带进来的那些门生只能站在原地惊呼救命,其中一个门生抽出地上散落的剑回击飞来的石蝠,却还是被夺了性命。
“不要慌!”阮赋修一面击打怪物,一面观察洞内的状况,他对身边几个杀手吩咐道:“拿这些门生挡着。”
鲜血四处飞舞,溅在屠户无过的镰刀上,溅在其他人的脸上,溅在掉落的火把上,将逃离的火种全部浇灭。尖叫声、哭声、撕咬声、转剑声,在这一刻融为一体,像一首明快的曲子,节奏热烈,气味腥人。
林子卿脱开束缚,拾起地上的剑削开石蝠,对身后的人道:“快些走!”
“啊啊啊啊救命!”
“救我!救我!啊啊啊啊!”
林子卿砸开石蝠,将人拎到一旁,在混乱中寻找何渡的身影,却找不到他。
“这山灵就在易天峰,我今天不取,明日便要取,你这么拖着也是无济于事,哼!何渡,容许你耍些滑头也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活着走出易天峰。”阮赋修丢开手上的尸体,缓步后退到洞口。
洞口仅剩的光源全部被阮赋修挡住,没人看得见他其实早已挑起胜利的笑,他收剑转身,不急不慢地退了出去。
屠户无过此时已经退到了石洞口,眼见洞口就要闭合,她对剩余的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可是大多数人还没来得及跑出来,就半路惨死,屠户无过也顾不上那么多,在石洞就要合缝的那一刻退了出去。
洞里一片黑,林子卿捡起地上的木把,沾起尚留残苗的火星,燃起一个勉强能用的火把,他缓步往前走去,这里似乎只剩他一个人了。
“何渡,我知道你还在。”林子卿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