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怎么了?”林子卿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舒服吗?”这一眨眼,对方的手都已快探上自己的额头。
怎么哪哪都逃不掉这个变态,就算是中了幻术也要有他。还有这变态方才在喊些什么奇怪字眼,没听错的话应当是师兄,师兄?难道他曾经和林子卿认识?不对,这是幻术,切不可掉以轻心。
何渡快速收回剑,与林子卿错开,向前走去。
林子卿再次从何渡身后抱住他,“师兄。”
可怕!实在可怕!这个男人在做什么!果真是变态!
饶是平常装得一本正经只会四处摆摊算命驱鬼的沉稳道人,也在这个时候红了大半边脸,他支支吾吾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这是什么关系?两个男人这样在小树林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推开林子卿,纵使这只是幻术中的一场大梦,他也想藉此好好对这种不注意边界的少男做一番教育,何渡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子卿看着何渡,眨了眨眼睛,眸子有些湿湿的,仔细一看,竟是如此俊俏的一张脸,配上这种表情,当真是叫人眩晕。
“师兄弟。”说完,林子卿便低下了头,耳朵根肉眼可见的红了。
何渡被他这么一看,反倒是自己的脸更红了,他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一字一顿道:“既然是师兄弟,你刚刚那是在做什么?”
林子卿愣愣地看着何渡,居然笑了,一点也不忌讳道:“我刚刚抱了师兄。”
何渡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子卿,心咚咚直跳,咬着牙关转过身去,“以后不要这样了。”算了算了,后生无畏,稍作警示便好,犯不着做什么严厉批评。
林子卿快速走到何渡面前拦住何渡,握住何渡的手,说道:“师兄,你要始乱终弃吗?”
什么?!何渡一脸震惊,他想要撒开林子卿的手赶快逃离,可脚底就同灌了铅一般一点也抬不动,他强装镇定地说道:“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林子卿有些悲哀地看着何渡,缓慢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有违常理。”林子卿低下头,继续说道:“但是我实在太喜欢师兄了,我完全可以像现在这样和师兄保持这种关系,你不一定要给我什么名分。”
什么?!何渡二度震惊,他现在是往前走不是办法,往后走也不是办法。他叹了口气,坚定说道:“不行,这样我是要对你负责的。”
林子卿松开手,气氛突然阴沉下来,他字字切齿地回道:“师兄说的对,师兄应该对我负责,对我们负责。”
瞬时,四周变得昏暗起来,原先幽闭的小竹林长出无数尖锐的刺棘,将两人包裹起来,何渡下意识地摸上剑柄,看向略显反常的“林子卿”,小声道:“你没事吧?实在不行也不是不行,我们可以商量!”
林子卿缓缓抬起头,脸上挂满了血,热烫的血液从七窍中翻滚着爬出,把林子卿的衣服打得湿淋淋的,林子卿还在说话:“师兄,你不记得了吗?你应该都忘了,这些都是你的杰作。”
何渡脑中闪过什么不可捉摸的东西,他心下一惊,方要再追问,却看不见林子卿了,只剩自己正站在一片废石外。
一定都是幻觉!何渡转过剑柄,将利刃刺进了自己的肩膀,他急促地喘着气,眼前火花缭乱的山头终于又变成了那个阴暗的小屋,他心满意足地昏死了过去。
何渡再次睁眼,屋里正是一片混乱,数以万计的枝条贴满墙壁,将房梁缠绕,他自己则歪七扭八地躺在摇椅上,因为没躺正的原因,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犹如错位的酸胀感,这里是怎么回事?
屋门大敞,却不见方才那少年的身影,只听得外面传来细碎的铃铛声,随即一声巨响,似是什么东西猛然砸进了泥地。
何渡活动肩膀,从摇椅上爬起来,缓缓朝门外挪去。
“遍照明渊,百年不见,你居然退化成这副模样了?”门外传来说话声。
两眼远望,外面也全是胡乱生长的枝条,一个黑衣少年正捏诀起气,操控着附近所有的枝条。而方才那个操控幻术的白衣少年,正被这些枝条困在泥地里,大半截身子都被土地裹住,动弹不得。
“这位道长,你可算醒了。”黑衣少年余光瞥见何渡,便转过头,腾出一只手颇有些热情地朝何渡招呼起来。
何渡想了想,点点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又是哪来的?”
“替天行道。”少年答道,“我是这附近的土地神,这妖怪作乱多年,我一直都无法进入罔山山头的结界,如今结界突然消失,我便找来了。”
“土地神?”何渡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似乎连余光里的藤蔓都在热情地同他招手,仿佛下一秒也会将他裹住。
见对方不愿相信自己,少年接道:“我叫玄若,附近的城隍庙里可以查到我的信庙和牌匾,不用担心。”
何渡来到那白衣少年面前,对玄若道:“我有些话想问他。”
玄若便撤开部分藤蔓,露出白衣少年的大半个身子来,何渡低下身问道:“我方才中了你的幻术,那些都是什么?”
“我怎会知道?也许是你记忆里的东西,也许是你想要看见的东西。”少年吐出口中的泥,偏傲地答道。
胡说八道……这么说,林子卿真是他的老相好?他想起林子卿那对湿漉漉的眸子和微微挑起的嘴角,顿时老脸一红。
遍照明渊不解地看向他,何渡轻咳一声,抬袖遮住自己的脸,以饰尴尬。
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他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们是谁?什么叫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不对,这是幻术,不可轻信!诸如此类的问题在何渡的脑子里徘徊,导致他没听进少年的任何一句话。
明渊见何渡灵魂出窍,思绪不知飘去何方,便转而对玄若道:“不要以为捉了我,我就会告诉你那鱼妖的下落。”
玄若倒也没生气,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咒,那枝条便使明渊大气也不能喘,瞬间涨红了脸,他咬牙道:“你也就会这种手段了?”
“我姑且留你一口气,好让你告诉我那鱼妖在何处,你自己悠着些,可别把自己憋死了。”玄若好赖劝道。
明渊想了想,如此僵持也确实不是办法,接而老老实实装惨起来,“你松绑,我便告诉你!”
玄若嗤笑一声,“想骗我?”
何渡起身,眼下的恩怨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既然妖怪被收服,自己也当继续赶路。
他正了正自己身后背的剑,转身看向玄若道:“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些急事,先行一步。”
玄若点头道:“好。”他收回挡在出入口的藤蔓,给何渡让出一条坦亮的大道。
“等等!罔城里的百姓我当真未动过分毫,都是那些妖鬼细碎打着我的名义四处行骗,我因不能出结界才无法出面,你们现在若是放了我,我便以我的名义将那些鬼怪都召出来,再一举歼灭,将功补过。”
何渡停住脚步思索了一番,他转过身子道:“将功补过?什么过?什么功?”
明渊心道不好,不甘道:“自然是你们认为的那些过,至于功,我愿意出些钱财修葺城中被妖物毁坏的建筑。”
何渡与玄若对视一眼,各自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何渡踱步来到明渊面前,微笑道:“你哪里来的钱捐公?”
遍照明渊回道:“是我在地府当差时赚的钱。”
“我看是你收受的贿赂吧。”玄若一针见血,说罢,他便斥动藤条,将明渊那栋小楼裹住,“如今我将你缉拿归上,你这私藏的阴间肥水,不也是照样要回归天地?”
“天真可笑!地府若是将我收拿,这钱财与信力便都要流回‘天工开物’。不过你们若是能放了我,我便把这些东西都捐给罔城,再给二位各供一尊像,如何?”明渊仰起头,用商量的语气谈判道。
“供像?可惜我不是神仙,你这说辞对我没什么用。”何渡听不懂方才明渊说的“天工开物”,只觉得有些耳熟。
眼见这二人油盐不进,明渊只得再退一步,“我不仅出面清剿罔城内的鬼怪,还亲自带你们去找那鱼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