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喷出来,鹿倒在地上,抽动两下,不动了。
人们后知后觉地欢呼起来。
太快了,杀死雄鹿的过程完全没到三分钟,而那可怜的动物甚至连一次使用自己那对鹿角机会都没有。
——至于他们年轻的勇士,全程赤手空拳,没有与雄鹿发生过一次真正的正面冲突,就杀死了它。
早已预备好的两个壮年男人上去迅速割下鹿的头,用钉子订在木板上;男孩子们正在不服,但也有些涌上来凑近格林德沃问东问西;更多的是姑娘们,身穿白裙佩戴野花,打扮成仲夏花神的姑娘们围了上来,她们围在格林德沃周围,向他递出自己的花环。
格林德沃第一时间抬起眼睛来找邓布利多。
他没找到——人实在太多,他只好先清理一下伤口,再从这群人之中脱身。
人太多了也太吵了,他来不及去回答任何一个诸如“那头鹿冲过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会想到用火烧那东西的”的蠢问题,又被扔过来的鹿头砸了个满怀,同时不得不拒绝新鲜的还在颤动的鹿肉,好让自己能从纠缠的女孩子们中间离开。
邓布利多看着这所有的一切,在人群之外。
格林德沃的眼睛很明亮,疯狂与兴奋劲儿都没过,脸上贱了鹿喷溅出的血;他正在笑,环视着人群,像一位战胜而归的骑士,金发在火光下比篝火还要耀眼。
邓布利多原想过去找他的。
但不知道是哪一刻,他停下来脚步。
他不敢过去了。
你看他那么夺目,那么耀眼,他生来就应该是人群的焦点,世界的宠儿。
这幅名为《胜利》的画多和谐,他不必去破坏。
于是他只是在原地站着。
正在此刻。
他看见格林德沃接过一个女孩递过来的花环,低下头对那姑娘说了什么,那姑娘的脸即使在火光下也能看出来红晕,她拼命点着头。
邓布利多很难描述自己那时是什么感受。
就好像在盛夏开了一瓶冰汽水,一不小心灌了太多,冷意和气体一起冲上颅腔,眼睛会在一瞬间发黑,脑子混乱得像是同时听见一千个人的尖叫。
他冷汗岑岑地,旁边有个姑娘——应该是下午送给他花环的那一位——给他递了一块手绢。
“不用还了。”那姑娘冷静地说,“你需要这个。”
邓布利多模模糊糊听见自己道了声谢,接过手绢擦了擦额头,在拿开手绢的一瞬间,他对上了格林德沃的眼睛。
他向后跑,跑进灯火通明的小镇,不见踪影。
格林德沃在一众花环里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荆条,不像其他的那样花里胡哨,只用了红白两色的玫瑰。
于是他对拿着那花环的姑娘说:“对不起,请问您的花环可以卖给我吗?我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
那姑娘可能有点失落,但还是同意了。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五英镑的纸币,问那姑娘;“这个够吗?”
那姑娘两眼射着精光,拼命点头,二话不说就完成了这一“肮脏的金钱交易”。
格林德沃心满意足地抬头去找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正接过那位羞答答小姐的手帕,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面无表情,握紧了手中的花环。
邓布利多突然与他对上视线。
他心头一紧,希望邓布利多能主动过来和他说些什么,比如刚刚那是误会——
但邓布利多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