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离开吗?”
“你说呢?”
彼时他们正在邓布利多家明净空荡的客厅里,格林德沃靠着通透的落地窗支着一条腿坐下,巨大的白纱幔顺着雨与雷声飘荡。
“我认为你会想离开。”
“或许吧。”
格林德沃挺起松松垮垮上半身,“你连续回答了我三个‘或许吧’,你明明是肯定的意思,为什么不能直接表达出来?”
“在过去的半刻钟里,你同样问出无数个‘为什么’,你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不能直接表达出来?”
格林德沃侧过头,看着邓布利多,他垂下的红棕发丝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情。
他看了半天,蓦的笑了。
“阿尔,你知道吗?每一次我的问题触及到了你的深处,你就会躲避我,或者以同样的方式问回去。”
“因为你的问题同样是我的问题。”邓布利多说。
“但你的原因一定不是我的原因。”格林德沃说。
邓布利多随意地向后拢了拢自己半长的头发,那双蓝眼睛冷漠又锐利。
“无所谓了。”他说。
格林德沃见好就收:“我表现的不好吗?阿尔?”
“你自己认为呢?”
“我觉得我表现的很好,”格林德沃又松垮回去,“我说出来了你需要说出来的东西,不是吗?”
“所以我感谢你。”
“我收拾了一顿你那不懂事的弟弟,强行让他明白事理,挖出他与某些女孩之间的青春期小秘密并且迫使他认清楚自己与同龄人之间的的差距——我想我和他差不多大,对吗?”
“他十五岁了,生日在六月末。”
“我比他大半岁,那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差距。我想我的劝说虽然强硬且血淋淋,但应该有效。”格林德沃骄傲地说,“但你却不肯给我一个拥抱?”
“你得到的可不止一个拥抱。”邓布利多站在原地说,“你应该庆幸我弟弟嘴巴很松。”
“他的嘴巴再松,说出来的话也是你控制过的。九分假掺一分真,你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阿尔。”格林德沃抱怨似的说,“但信息已经足够了我拼出一个几乎完整的你了。你是想离开的,阿尔。”
“我不能离开这儿,我哪里也去不了。”邓布利多平静的说。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邀请你,你可以进入魔法部,进入某个研究学会,进入霍格沃茨——”
“你听说过‘牢不可破的誓言’吗?”邓布利多打断他。
牢不可破的誓言?
格林德沃虽然隐隐地猜到过这个可能性,但他最后也没有采用——如果真的有这个誓言,那这个誓言未免太残酷了——哪有父母会让子女签下几乎相当于卖身契的东西呢?
“内容是什么?”
“我母亲与我立的,”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内容是在她死后,我必须主动承担起照顾阿不福思与阿利安娜的责任,直到二者死亡。”
他已经濒临崩溃了。格林德沃瞬间得出这一结论。他的眼眸背后有什么东西,像是脆弱的玻璃,已经有了细密的裂痕——马上就会破碎。
太美了。
简直就像一件桌沿的精美瓷器。
格林德沃屏住呼吸,兴奋地望着邓布利多没有感情的蓝色眼眸。
在那一道闪电闪过时,他疯狂地想:
推下去,还是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