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风肆意,咖啡厅弥漫着暖洋洋的咖啡浓香。
余添添坐在窗边望着店里的球形似的灯,透明的圆形罩里装着蜿蜒的灯丝,梦幻又童趣。
对面就是俞礼独特精致的红色尖角楼,和国内统一的学校不同,作为贵族学校俞礼的教学楼颜色艳而不俗,圆而尖的顶很有风格。
除夕已经过去了好些天,繁华热闹的锦川依旧陷在寒冷漫长的冬季里。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但即将高考的学生可没有松懈的机会,尤其是在俞礼签了卖身契的学生们。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俞礼的每个特优生要想在俞礼长久地呆下去,就要不断进步,不断上前。
每学期都会有从其他学校挖过来的人,同理,也会有因成绩被筛掉的人。
俞礼的特优生和正经的少爷小姐们其实很好区分。
除了看气质,还可以看神态。
哪怕穿着同样的定制校服,富人家的小孩跟穷人家的小孩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一名身着俞礼制服的短发女孩,垂着眼从校园走出。
女孩低着头有些畏手畏脚的,走在锦川繁华的街道太过拘谨小心,显得格格不入。
在余添添看清是谁的时候,对面传来了椅子被拉开的细微声音。
余添添轻轻抬眼,恰逢对面长发飘飘的女人对她抱歉一笑:“啊,路上有点堵车,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老师,言重了。”余添添轻轻抿唇,柔柔一笑,“您能来,我就已经很荣幸了。”
“添添可不要这样谦虚。”
女人这样说着,笑着坐在余添添面前,目光有一瞬间恍惚,转瞬即逝,她语气熟稔地打趣。
“毕竟我们添添现在,可是受人喜爱的歌手。”
被她这样打趣,余添添有些无奈,神情鲜活了起来:“老师。”
“好啦好啦。”女人耸耸肩,似是妥协,“人变漂亮了,性格却还是没变,还是以前的那个小大人。”
高中和池鱼他们一起排练时,这名老师就经常和池鱼林能一起打趣余添添,说她的性格太过老气横秋。
说她笑起来好看,要多笑笑。
过去的记忆太过美好,只是想了想,就让余添添就有些失神。
最终她还是压下了思绪,淡淡一笑:“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我收回刚刚的话。”
女人慢悠悠地搅开咖啡里的方糖,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余添添。
和高中的清冷伶仃不同,现在的余添添气质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清雅秀丽起来,宛若空谷幽兰。
少女不再像以前一样孤独易碎,她自己将自己捡了起来,组成了一个更为强大和坚韧的自己。
女人带着点感叹的语气接上刚刚未言尽的话,眼里的遗憾快要化为实质。
“你变了好多,如果她,算了。”
她最终只是一笑而过,毕竟她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女人避开余添添的目光,抿了口微烫的咖啡,被烫到时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她微微低头,长发瞬间就遮掩了她的脸颊。
她低低道:“加了糖的咖啡还是好苦。”
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喝下去了。
余添添没有打扰她,女人很快就从低落的情绪里脱了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和温和。
她放下咖啡,将一个U盘推给余添添,里面是余添添未发布的专辑里的新歌。
阳光弱了些,显得外面的天色也没有早上那么好。
“里面的歌我听了,从专业角度来说很不错。”
作为俞礼特聘的音乐老师,女人的专业能力很强,强到她可以让那些注重家世背景的少爷小姐们,抢着选她当自己的老师。
可她真正收的学生只有陆云烟一个,从她以后,她再也看不上其他人。
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余添添顺着她的话问她:“那其他角度呢?”
女人将咖啡推到一边:“就像这杯咖啡太苦,我会因为怕苦而避开它。”
余添添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女人继续道:“如果过去无法释怀的话,我也希望你也能避过去,迈不过去的坎我们不迈了,吞不下的苦我们不吃了。”
严厉坚韧的女人眼里似乎有细微的水光,她温热的手攥上了余添添微凉的手,目光紧紧盯着她,认真且一字一字地说。
“添添,我希望你能幸福安乐。”
余添添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老师,有些东西是不能避开的。”
随着余添添这句话落下,女人的嘴角微微下落,眼里的光也逐渐被晦涩的情绪吞噬。
“当初是俞礼太过分了,明明充满疑点却这草草了事……”
“老师。”余添添牵动唇角扬起平静温和的笑容,“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吗?
只有余添添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老师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是没法就这样过去的。
被掩盖的真相,终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余添添永远永远记得在她妹妹生日那天,她唯一且血脉相连的妹妹,以生命为代价困住了余添添。
那时离高考也没多久了,大概还剩半个月的时间倒计时所剩无几。
与紧张的其他高三考生不一样,余添添反而松了一口气。
只要熬完最后半个月,她就会彻底解脱。
从此天高路远,霍巧玲再也困不住她。
她会真真正正站在阳光下,会走向自己被停止很多年的幸福人生。
站的越高摔得越惨,在余添添罕见地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她虚假不存在的幸福被打碎了。
那天她在美术室外等景则,少女突然从天上坠落,就连她的指甲被染上鲜红的血液,像极了过去她最爱涂的红色指甲油。
黑红的液体不断地从她后脑勺流出,脸颊溅上了大片大片红彤彤艳丽的油彩,像是离开水面濒死的鱼。
余添添亲眼看着少女痛苦无力眼眶晶莹执着委屈地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
她在说话。
jiejie?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