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她永远都是自己站起来的。
像个绝望又勇敢的攀登者,不怕独行,不怕山高。
因为真正强大的人是不惧孤独的。
而她作为颇受媒体夸奖的童星模特,光鲜亮丽,拥有无数赞美和喜爱,在俞礼也是被人拥护的主角。
但余添添说的没错,她的一切光环来自于她的父亲。
可是。
谁让她有个好爸爸呢?
谁让余添添没爸妈呢?
谁让余添添没有靠山呢?
*
余添添第一次被欺负时,她那时还是个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的小孩,和俞礼一众被各种珍贵漂亮水晶珍珠等发卡点缀的小姐们不同。
她头上连个发卡都没有,只用一个简单的黑色发圈扎着个朴素的马尾。
又或许正因为她的不同太过明显,所以她来到俞礼第二天就被人盯上了。
舞蹈课后,宽大的形体房中黑漆漆的,可余添添却被她和她的小跟班们,拿着开着闪光灯的手机包围住,光着脚孤苦伶仃地站在一地碎玻璃上。
“老师不是夸你唱歌好听吗?”霍巧玲脸颊带着点可爱的婴儿肥,此刻脸上却爬上一丝残忍的笑容,“唱啊,你为什么不继续唱了?”
余添添没回答,这时的她还没很好地适应她们的欺凌。
只本能防备地看着她们,像只警惕弓起身子的流浪猫,可怜又要强。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霍巧玲愉快地笑了起来:“你该感谢我们……”
她话只说了一半,便突然闭上了嘴。
因为余添添正静静地望着她。
她身上那种熟悉的不屈不挠一身倔骨的感觉,让霍巧玲看起来很不爽。
她沉下脸,微抬下巴,语气冷冷:“像你这种满身穷酸气的臭爬虫,要不是我们,你哪怕到死,也不会有这么多闪光灯照在你身上。”
幼时的余添添眸子水亮又漆黑,带着不符和年龄的通透,和能够直视黑暗的无畏。
面对霍巧玲的打压,她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霍巧玲,认真地开口:“我能以你们瞧不起的出身站在这里,就说明我并不比你们任何人差。”
听到这话,霍巧玲本想笑,却发现这点儿她没法反驳她。
显然余添添也看出来了,她抿了抿唇,继续道:“穷则思变,差则思勤。”
“我不会一直穷的,你们也不可能一直都像现在这样仗势欺人。”
穷则思变,差则思勤。
这和霍巧玲她们受到的教育完全不同,所以她并不认同这句话。
穷人就该匍匐讨好,就该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位置。
余添添不知道霍巧玲在想什么,微微用力咬了咬唇,目光不断地寻找着从她们的包围中逃出去的破绽。
“你们该庆幸,你们有个好爸爸,否则,站在我这个位置的,有可能是你们其中的任意一个人。”
寻找一圈之后,余添添知道
——她逃不出去了。
她也知道,这样说只会迎来更剧烈的殴打。
可她不愿低头。
摇尾乞怜与示弱,只会让她们得寸进尺,在没玩尽兴时,她们不会轻易放过她。
身上的伤还疼着,新伤盖旧伤,这样下去她只会遍体鳞伤。
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没有能保护她的爸爸。
没能给她上药的妈妈。
她什么都没有。
昨天她刚来到这个学校时,课间她看到班里有个女孩被接回家了。
那个女孩她离开时,是被她妈妈牵着手离开的。
余添添还看到了,女孩的爸爸收下了老师给的钱。
过早的成熟,让余添添隐隐猜到,那很有可能是比优渥的封口费。
昨天那个女孩像蝴蝶一样飞出了俞礼。
而今天,余添添被困在了盛大繁华的囚牢里。
她离不开俞礼。
她甚至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没人会牵她回家,她也逃不掉。
既然离不开。
那就杀死她吧。
杀死她怯懦软弱的灵魂,杀死她罪孽深重的躯体,杀死她卑劣贫瘠的世界。
她故意激怒她们,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她的死亡,可以给她的家庭换来一大笔封口费的话。
那还挺划算的。
因为她还有个妹妹,如果她不挣足够的钱送她妹妹上学的话,她的妹妹一定会像她母亲一样早早辍学嫁人。
然后一辈子都离不开,那个落后贫穷的乡村,不断地重复着她母亲的命运。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所以,她才会来到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