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歌曲后,由于下午还有课,余添添提前跟池鱼他们告了别。
但刚走出废弃的教堂,她又迎来了一次欺凌。
余添添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一直按着她肩膀的两个女孩子,在接受到霍巧玲的眼神之后,松开了钳制在余添添肩膀上的手。
其实,选择加入乐队余添添就做好被找麻烦的准备了。
只是,她没想到霍巧玲这次会这样着急。
她前脚刚出教堂,她后脚就带着人赶了上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早在陆云烟找到她时,霍巧玲的小跟班就跟她汇报了这件事。
不过,她该感谢她们这样配合。
灰暗的天幕坠着一轮火红的落日,地上未彻底融化的积雪被印得红红的。
霍巧玲站在血一样的雪地中,双手背后,唇边含笑,眼珠却死死盯着余添添,语气轻蔑。
“前天,大少爷帮了你,今天你就加入了大少爷所在的乐队。”
刻意停顿后,霍巧玲笑容满面地用力掐住余添添下巴,精致漂亮的美甲陷进余添添脸颊,似是感叹似是讽刺。
“余添添,你命真好啊。”
余添添你命真好。
余添添的命真好。
吗?
余添添没否认,她只是想起来昨天艺术楼外,林能也说了句类似的话。
大概是觉得她,是为了感谢而选择加入乐队,林能极为坦诚:
“说实话,你命挺好,如果你遇到的真的是我,我不会帮你。”
他坦诚到有些不留情面的话,让余添添微微垂眸,五指攥了又松,维持着很虚假很平静如水的表象。
“你命好,所以才能遇到那个人冷冰冰没人情味的家伙,难得一次的心软。”
林能说这话的时候,余添添也没出声否认。
不是因为默认,她只是有些恍惚,她不敢相信,有一天好命这两个字也能落在她身上。
明明在他们口中,听起来是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可落在余添添身上时,她却只觉如若千钧之重。
好像她身上那座看不见的山,因为这两个字变得更重了,重到她快要喘不过气。
过往恍若走马灯,她看到了她双眼含泪地护着怀里被压瘪的那个气球,看到了从未给过她笑容的长辈,看到了小小的女孩独自一人长成大大的姑娘。
细细想来,她生命里能被称得上幸福与快乐的东西太过稀有。
有人生来在云端,就有人生来就陷在泥潭里,老人总是难免有些重男轻女,她努力地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老人平等地看她。
可无论她怎样努力,她都是余添添,不,或者说是别人眼里的累赘负担才对。
她从没被期待过,更没有被爱过。
活了那么大,她没穿过公主裙,更不知道被爱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对霍巧玲说自己好命,余添添略觉讽刺地抬头,扫过空无一人的教堂大门,再看着耳后夹着昂贵的水晶发夹的霍巧玲,掀唇凉凉笑着。
她故意惹怒霍巧玲:“这么好的命,给你你想要吗?”
不知为何,看她这样,没由来的霍巧玲眼皮猛地一跳,心里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也不知余添添哪来的力气,她猛地向霍巧玲扑去,手掐在霍巧玲脖子上,一双我见犹怜的水眸凝着层冷光。
“我要是真的命好,我们之间就会像这样,变成我压你,而不是你压我。”
“咳咳咳。”
余添添手劲很大,霍巧玲使劲推也没把余添添推开,反而觉得她快被掐得要喘不过气了。
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霍巧玲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气,整个人又耻又气。
在看到站在一旁呆呆看着的小跟班们时,这种怒气一下子达到顶峰,费力地朝她们吼道。
“咳咳,你们脑子抽筋了?傻站着干嘛!”
霍巧玲的小跟班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余添添突然的反抗中回过神来,急急匆匆地想要把余添添推开,却没想余添添在各种推搡捶打中手劲一点没松。
看霍巧玲越来越难受,有脾气暴躁的,拎起自己的包包就往余添添头上砸:“你这个臭乞丐,松手啊!”
做工精致的真皮包包看起来精巧,其实分量不轻,砸在头上顿时余添添眼前一黑。
可余添添不仅没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
胆子小些的见霍巧玲像是快翻白眼了,一边用力掐余添添,一边又急又怕地威胁余添添。
“余添添,巧巧要是有事,霍叔叔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缺氧的窒息下,感官会被慢慢剥离,周围一切都是模糊的。
可霍巧玲她却清楚地看到了,余添添嘴角扬起的笑容,讽刺又无力,像是在告诉她。
你瞧,你这才叫命好。
命好到哪怕你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坏人,也有人会怕你出事。
“你有个好爸爸。”
时隔多年霍巧玲又听到了这句话。
余添添走了,头上顶着鲜血,脚步不稳地走出霍巧玲给她留下的阴影。
明明身形纤细而单薄,却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就好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总能爬起来。
可怕又可怜。
这么多年过去,余添添她还是这样。
身旁那些没脑子的小跟班们,跟个没头脑的苍蝇似的,边吵边你争我抢地想要把她搀扶起来。
第一次,霍巧玲甩开了她们的手。
不止是因为她们叽叽喳喳的很是烦,更是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么多年里,余添添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