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寄依旧是那副笑颜,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暖炉,安静地对坐着。她拿起筷子,动作淡然,不动声色间将方才被何书逢卷起的那截袖口悄然收回,再出现时,露出的那截小臂已被衣袖盖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气氛也渐渐凝固。
何书逢最终也没能问出口任何问题。
回想起桂桑的那日再见,李有寄显然的刻意回避。后来雪中的伞下,她倦怠地告辞离去。梅园的嬉闹,她昙花一现的灵动。一直到此刻的再度相见、同席共食,李有寄依旧是那副一如初见的模样,但何书逢心里渐渐明晰,自从交换荷包那晚的一别,李有寄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了。
她好像,并不太愿意同她过多接触……
说到底,她于李有寄而言也不过是个相识一个秋天加一个冬天的陌生女子罢了,又该多言多问些什么呢。
李有寄很快便离开了桂念城,告别后的三五日便随着谢展举家离去。
何书逢站在楼外桥边,周围寂静无声,她望着眼前冰封的湖面静默片刻。
远远看到孟楮从客栈出来,步伐急促,神色不太对。何书逢在桥上望着她,皱了皱眉。
梅园的马车缓缓驶上了桥,车内的人看到窗外站立的何书逢,招呼她上车。
马车内的气氛沉默,孟楮面色凝重,她低声开口:“有寄离开了,你知道吗?”
何书逢被问的有些茫然,她点头示意知晓此事。
“你也是不久前才知晓的吗?”
何书逢继续颔首,偏开头望了望马车外的景色。
孟楮将话中的“不久前”默认为她到客栈之前的时间便没再开口多问。
她轻声感慨,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有寄离开的,向来都是这么突然,每次都是如此。”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眼底的失落却掩盖不去。
何书逢眼中闪过疑惑,忍不住开口询问“甄医师呢?她也不知情?”
孟楮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她去桂桑,你也不知吗?”何书逢生出了一丝探寻的心理,继续开口问道。
孟楮眼神微黯,略带无奈地点了点头,“她每次离开都是这么不声不响的。”而后,像是回忆像是感慨“在认识聿安之前我便同她相识了……”
“从前到现在,都是如此。”她的声音渐渐低沉,言语间的失落不言而喻。
她能看出李有寄和孟楮私交甚好。何书逢不解李有寄自己离开桂念城这样重要的事情,竟然一个人也没告知?
这种念头冒出更是让何书逢后怕,她隐约记得徐鹤龄曾说,甄聿安的到场是解决案件的需要,那么,如果李有寄与案件无关,却又遭遇了伤害,究竟又有谁能知晓她的困境呢?
何书逢蹙眉,孟楮也没再多言,沉默着直到马车回到梅园。
孟楮径直走向储物阁,取出一根戒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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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声朗朗,窗外竹影婆娑。学堂里,学生们或坐或立,神情各异。孟楮站在讲台上,尽力保持从容,可心底却总是充满了隐隐的不安。刚开始当夫子的那些日子,许多学子对她的性别充满了偏见,认为一个女子做夫子不值一提,甚至曾在背后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