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阁的后院不大，被人打理的很好。

出了门，脚下是长廊的一端，长廊边有个小湖泊，湖面乘着月光，荡起银色的涟漪，湖中有个亭子，石头作桥，因着夜晚，石子桥愈发静谧而神秘。

李有寄从后院离开，回房收拾了片刻，再次前往后院，一袭白衣在长廊随风飘飘然，眼底疏离薄凉，早已收起了脆弱情绪。

方才席上，眼底的委屈恰到好处，她知道何书逢一定是见着了。想到何书逢，眼底的冰顷刻融化，落入了春天的柔光。

她站在后院的长廊尽头，任由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望着那一抹从酒楼里泄出的热闹的光。

她在等她。

·

耳边的歌舞声吆喝声，佳肴香气还有台前那星星点点的脂粉香都消失了。何书逢离开了喧嚣，踏入了秋日夜晚的宁静。

她站在不远处，望着月光下的女子，清晰觉察到李有寄的情绪低落，没来由地，丝毫没察觉自己的情绪也随之暗暗下沉。

她走近，试探开口：

“晚上有吃饭吗？”

“现在…有想吃的东西吗？”

李有寄眼神没有焦距，回过头望见她，仿佛刚从深思中脱离，轻轻摇头。

何书逢语塞，站在原地，想起那天她们一起做花糕时，她提到桂念集市眼睛发亮，想必是很感兴趣，那出去走走会不会可以驱散一些不悦？开口劝道：

“之前不是说桂念城你比较熟悉吗？嗯……要不就当陪我逛逛？”

这话一出，李有寄终于抬起头来，原本低沉的情绪似乎被压下去了一些。她盯着何书逢看了一会儿，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可以的，那走吧。”

简短的言语，几分勉力打起精神的意味。何书逢听着，却有种微妙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但至少，李有寄的情绪没有再低落下去。

来到集市，逛了片刻，身旁女子的低落情绪像是被热闹的节日氛围冲散，探头探脑的模样，仿佛对什么都很新奇。

何书逢惊讶，开口问她：“怎得见你如此新奇？”

李有寄尴尬道：“客人发火，我就得闭门思过，没有时间出门。”

何书逢顿了一下，愣在原地：“那你今晚……”

“没关系的，今晚阁里生意红火，她们顾不上我的。”

李有寄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口表示宽慰，随后“哈哈哈”地笑着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袖口蓦然一紧一松，何书逢低头，伸手拂着方才被女子扯过的衣袖。

应是无意之举，算了。

“你快来瞧瞧这是什么个玩意儿，竟如此丑陋……”

何书逢抬头，见着李有寄正弯着腰在一家小摊前，乌眸倒影着流光，看着是对摊上的小玩意儿很感兴趣。

女子弯着身子，水弯眉纠结地拧起看了半晌，挥舞着衣袖让何书逢过去。

何书逢走近，是一家泥人玩偶，色彩艳丽，憨态可掬，不过这手艺确实差了些……

“咦？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话的？去去去！”

店家挥舞着袖子让赶李有寄离开，她便笑盈盈地跑回自己身边。

空气里果香酒香如细网将人环绕，笼罩。

何书逢见着奔向自己的人眼底闪着莹莹星芒，生动极了。

唇边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这些天心口的烦闷竟也随之消散。

李有寄在她身边站定，见着她上扬的嘴角，琥珀色的瞳孔在流光溢彩下更加透亮，她低头看了半晌何书逢的纤纤玉指，视线又落在何书逢的竹纹袖口，伸手，拉住了她。

何书逢感受袖口一沉，她不动声色地抬了抬，袖口的重量还在，看样子对方是想继续拉着。

牵扯衣袖，这动作本就亲昵。

一次算了，两次，不行。

她不喜欢。

何书逢往后退了一步，假装停在一个摊位前，默不作声地从她修长白皙的手里抽回自己的衣袖。

李有寄望着骤然空荡的手，眼神黯然，笑容也淡了下去。

她收回手安静下来，沉默着跟何书逢往酒楼走。

李有寄沉默了好一会，眼中流露着怀念，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