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自己低语,像是在为这几天的疏离找到理由。可不知为何,这“好”字一出口,心中却闷闷的。她低头再看手中的书,翻开来,却发现书页上的字竟一行都入不了眼。
何书逢为少见的浮躁情绪而纳闷不悦,快速收整好桌案上的书简准备离开。路过楼梯时,听到柜台后传来私语声,她本无意停留,但她听到:
“李姑娘果然厉害,那日仅凭一两句话,就把那些人从那位看书的姑娘那儿引开了。”
声音虽然不高,她却听得分外清晰,她顿住了脚步。
旁边的一位伙计凑过来,嗓音低沉,带着崇拜:“她也是一片好心。那群人哪是她愿意搭理的?”
小厮疑惑:“可李姑娘当时还特意说要画什么‘富贵如意图’,我还特意去书箱里给他们挑了最贵的颜料,还以为她是为了做生意呢……”
伙计像是敲了小厮一下:“富贵如意图?那不过是随口敷衍的话,画也没动笔,最后那些颜料还是送给了阁外的孩子们。”
小厮不解:“那李姑娘又不陪他们作画,那群人后来还要还天天来阁里找李姑娘做什么?”
“她以作画为由支开人,带他们去喝酒啊笨!你后来是不是再没见着那些人?估计是气自己花了几天的钱依然没得美人在侧陪作画。”
“原来如此!那李姑娘岂不是会遭掌柜的……”
话还没说完,被刺耳的嗓音打断:“今日差事很轻松是吗?你们要是学她,也趁早给我滚蛋!”
“是…”
“是,快走快走。”
掌柜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不满,与那日赞赏之音大相径庭。
何书逢站在楼梯处,静静地听完这场戛然而止的对话,面上仍旧是清冷的神色,仿佛未受影响。
重新回忆起那天她在柜台边见到的场景,掌柜的赞扬,李有寄没有反驳不是吗?
那难道不是默认…
李有寄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回应不是吗?甚至笑容也很虚浮……
她转身离开,手中提着的书简却因为指尖的用力而微微变形。
·
霞光被青墨色吞没在天地间晕染开,夜幕降临。
“当——”
戏台边愤怒摔杯的巨响一阵纷扰,引得宾客不由得注目而去。
那男子怒目而视身边撒了酒的女子,管事儿赶紧随声而去,强硬地一把推开女子,瘦削的她被推的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子。
何书逢也应声抬眸,见着李有寄低着头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不自然地抬眼四周看了看,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上,眼神停滞了一刻又挪开,对方抬眼间藏在眼底的委屈,即便在她描的乌黑的眼眶下也能清晰看见。
她心口蓦然被揪了一下,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
李有寄像是没有看见她,端起餐板起身匆匆离开。
之后再没见李有寄回过席上,她沉默了半晌,放下筷子,拂袖离席,顺着方才她离开的路线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