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麻秋棠收了钞票,扯过俞平的围巾,耍赖道:“俞平,你不准过去,也不准和他说话!”
麻霆君不满道:“就算是土匪,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捞了我的好处,还不肯放人,哪有你这样的?”
麻秋棠笑道:“俞平哪是我的人,我怎么交给你?”
麻霆君道:“后座坐不下你们三个,叫他上来了,让你能翘个腿。”
麻秋棠道:“哎呀,是想让他翘腿吧,你这么照顾他!”
俞平夹在其中装稻草人,麻霆君见他不动,总归是自己理亏,也不顾麻秋棠怎么说,起身开了车门,把他提上副驾驶。
去枢城轻车熟路。俞平本以为戏园在江南,看风景时还津津有味,哪知道在江东,再踩几脚油门要去滨江了。家里严太太与三姨娘都是戏园常客,更不说其他门户,他顿时如坐针毡;下车后麻秋棠与丫鬟欢呼雀跃,唯独他害怕被人认出来,失了底气,下巴埋进围巾里。
麻霆君撩他的围巾,笑道:“今天没风,也不冷。我好好记着你说过什么的。”
俞平压低声音,道:“唉呀,五爷……都要到谈公馆了。”
麻霆君也十足吓了一跳,手上打颤,末了急忙把他藏在身后。俞平看他有趣,攀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道:“五爷莫不是追求刺激,才想同我好的。”
麻霆君倒抽一口凉气:“我没你这么狂!”
又温声道:“你要是害怕,我们不去了,另找地方消遣。”
俞平笑道:“认出来就认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追上麻秋棠她们,麻霆君只好跟着来。
戏园门口有票贩子出没,招揽冤的加价买飞票。麻秋棠看戏有年数,与枢城几户小姐交好,票是小姊妹那里托人买的前排。俞平留心听了价格,猜得出原票价。
近来戏园捧出的名角,他一位都不认识。倒不是不看戏,谈家往常都是把戏班子请到家里,演完一出,谈行一叫他挨个比过去,没有比他更漂亮的。
放到外面却又不一定,漂亮的男孩到底是少,会咿呀几句的更稀有,所以开多少价钱都有人抢着买。这趟掏的必然是麻霆君的私房钱,四张票,都是好位置,不知放多少血——麻家若真是有钱,俞平不至于感受不出来,与其计较麻霆君太大方,不如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位置两两连在一起,中间隔得开,麻秋棠真喜欢看戏,占了最好的,把他们发配去偏远的。毕竟是江东,来往人物不清不楚,俞平多少有些害怕被识破,往后看一眼,散座上尚且稀稀拉拉,想来总不至于对一个背影评头论足,率先要坐下。
麻霆君一把搂了他的腰,把他抱在一旁,俯身擦拭木头扶手。这人必当是无心的,他却一时意乱情迷,心里敲鼓似的砰砰跳,只盯着麻霆君的后背。怎么说“人言可畏”,想起柴房里阿吉对他那一场凌迟,心尖迟来地发痒。
麻霆君回头识破,道:“笑什么?”
俞平道:“我笑五爷虎背蜂腰螳螂腿,长得又这般英俊,真是少见。”
“好好的怎么说这话?”他笑了声,耳朵率先烧起来,又道,“坐吧,擦干净了。”
俞平棉衣太厚,坐下后小雪人似的鼓成一堆,麻霆君穿大衣,气派得多。他不甘心,不安生地把麻霆君挤在角落,轻轻掐人家的手臂,道:“嗳,你平时锻炼吗?”
麻霆君犹豫道:“家里遇上体力活,都会叫我去帮忙。你说的锻炼也有。”
“你不是做少爷的,怎么还去帮忙?我当你每天钻研怎么叫胳膊多生二两肉。”
“那真是花拳绣腿了。”
俞平幽幽道:“可这宽街窄腰,总不可能是锻炼出来的。”
麻霆君笑道:“怎么了,你又英俊又挺拔,至于酸溜溜地说我?”
“我哪是酸溜溜,我是可惜酒香也怕巷子深。”俞平眼神暧昧地捋他一阵,喝醉了般,“有这般好身材,怎么好浪费在我身上,你不如去从了四爷。我也不亏你,甘愿在外面给你做小。”
趁麻霆君愣着,他再笑道:“四爷这么有钱,你多骗来一点,回来你六我四地分了。何况我还白贴给你,你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