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抛媚眼也不自觉,全靠看麻霆君脸色多红。麻霆君被他迷得要晕倒,他凑上前,刮麻霆君的鼻梁,笑眼弯弯地道:“嗳,你个胆小鬼!”
麻霆君才释然笑了声,鹦鹉学舌道:“嗳,我就是胆小鬼!一朝失足千古恨,小心驶得万年船……”
话虽说着,也往俞平身边靠,才蹭到衣袖,戏园里的人来点了座位旁两只小火炉,便称不上冷。俞平赶他走,笑道:“走开,走开!这泼天的富贵原本轮至你我,你却不肯接下。”
麻霆君道:“那么,我要是走了,谁请你来做银行翻译?”
“谁稀罕?赚钱哪有花钱舒服。”
俞平怕太过火,顿了顿,笑道,“何况还有个五爷来服侍我,这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麻霆君气量大,当是一场玩笑话,轻轻推了他,笑道:“难怪撺掇我去谈公馆,原来是你受益最大。”
俞平嗤笑一声,道:“枢城就一个四爷,你以后骑在他身上,心里还不痛快吗?”
麻霆君道:“怎么不能指望我好?过几年,我有志气在枢城也做成五爷,保你富贵齐天。”
“现在良心好,以后不见得。”
“怎么?”
“都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颜青够有钱了,你指望过他吗?”
俞平嘴上与他打发着时间,盯着舞台发慌。好不容易熬到一旁奏乐的敲了锣鼓报幕,其后上来一个角儿,脸上抹得雪白,碎步行进,水袖款款。
谈行一有过比美实验,得出结论:枢城里头不论唱戏的拍电影的,没有一个艳得过谈凭玉的。沦落迄今,成了俞平,也怕角儿认出自己,眯着眼睛,非要看清人家长什么样。麻霆君再要说话,也被他捂了嘴。真正看清后不由得大失所望:这般浓妆,底下是谁都无所谓。
那角儿还没开口,只是端着台步绕一圈,源源不断地有金币、手表一类砸上去。俞平看得实在诧异,咂舌道:“这就能赚钱了?”
脱口而出后又是一阵后悔:还不知道麻霆君怎么看待的他。他好像从来没担忧过,起疑是头一回。必然是戏园靡靡之地,催的人神志不清,不知道犯什么傻。
“所以我愿意坚守自身,是不是很难得?”
麻霆君笑着看他,“别嫌我自恋,说实话,要不是你五爷小有姿色,你肯搭理我吗?”
俞平装着凶狠乜他一眼,总是绷不住笑,嘀咕道:“不得了,发狗瘟了。”
麻霆君道:“才夸我英俊,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俞平笑道:“说两句就信?哪天我去江湖行骗,第一个宰你。”
“好。”麻霆君笑道,“要财还是要色?”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哪个都没有。”
俞平嘴上不饶人不够,要吃干抹净,一只手穿进他的臂弯,牢牢把他拐了,又觉得没脸做人,提着围巾把脸蒙上。
台上角儿开场,嗓音尚可,腔调太嫩。俞平听几句解了新鲜劲,倒是无聊起来,也不想再搭理麻霆君,搬来一只靠枕玩。一时间听见起哄声阵阵,敏锐抬头,捕了个角儿笑容的影子,紧接着麻秋棠也回头笑他们——俞平心里大概有了底,这角儿朝他们示好。
他是蒙着脸的,那就是麻霆君了。
“我向你保证,我没看他。”
麻霆君先来卖乖了。俞平仗着表情遭围巾吞没,嘴里笑话他,眼睛依旧维持着平静,装傻充愣地道:“没看他,你来看什么戏?”
麻霆君道:“不是……”
支吾半天,担忧言多必失,安生闭了嘴,倒是勾了珠帘的搭扣,任其噼啪散开。
俞平瞄一眼,帘幕还有些讲究,望出去一清二楚,想必是外头的看不清他们。贼心愈烈,不怀好意道:“哦,是要叫我放心?我还没怨你,倒先不打自招了。”
麻霆君才闷闷道:“我是向着你的。”
俞平道:“人家好歹是戏班子里一棵摇钱树,我是什么?他要知道他被你拿来和我比,真是晦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