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打断道:“五爷这般浅薄,是这样才接近我的?”
麻霆君倏地红了脸,道:“不是!”
这话说得实在违背良心,麻霆君要想改口,却一时语塞。俞平看他十分窘迫,笑得属实高兴。他便忸怩一步,看架势,作势要来讨个拥抱。
俞平自然不给麻霆君什么机会,扭头就走,回头道:“我先下去,你再等一等。我可不想抢了寿星的风头。”
郁蕙心前几日来电,说是受了麻霆君的邀请,问他需要什么,她能够带过来。那时俞平夹着听筒,想不清楚,此时真想出二三事,伸长脖子寻她的影。
车旁见到两个熟悉身影,俞平潜行过去。单龙光是看见,不作声,任他猛地拍了郁蕙心的肩膀。
郁蕙心吓一跳,回头见是他,立刻拧了他的脸,道:“小少爷,不装了?”
上下打量一眼,又道:“这一身虽然次了些,派头还是在的。”
俞平笑道:“忘了同你讲,我一直在装前任水手,你可别忘了。”
郁蕙心道:“既然是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俞平道:“我记得上月家里要给我办葬礼,现在怎么样了?”
郁蕙心朝单龙递个眼色,叫他去望风,和俞平去到车尾,小声道:“文翡都知道你下落了,怎么办的下去?他难得和你姐姐齐心编了个谎言,说你偷偷换船去东洋,找花魁吃酒,一时鬼迷心窍,不肯回家。”
俞平愣道:“真是这么说的?”
郁蕙心点点头。俞平瞪圆一双眼,不可置信,又道:“他们相信了?”
“怎么不信?”郁蕙心笑道,“他们把你压抑这么久,你不爆发才不正常。听说你爸爸很是愧疚,等你回去,兴许还要好好补偿你。”
她掀后备箱,为俞平分门别类介绍什么包裹里装着什么,俞平在鹭镇勉强自给自足,何况从前应有尽有,有得实在太多,便向来不贪图物质,也没继续看的心思,卯足了劲往郁蕙心嘴里套话,道:“我从未出过国,他们怎么想得出我在东洋?”
“严太太常住京都,你想得到去东洋也正常。就是不知道严家会不会派人来找你……文翡会想办法的。”
郁蕙心瞧他一眼,又道,“报社都知道了,过几天就刊登出来。”
俞平局促道:“那么,有说花魁是男是女?”
郁蕙心拼命捂着嘴,仍然笑弯了腰,道:“谈凭玉,难怪你文翡说你不错,你还挺可爱的?”
“好姐姐,别笑话我了。”
“是男是女都是一样,你是四爷,娶谁不是四奶奶。”
郁蕙心再笑一阵,也忘了方才介绍到哪里,便从角落里牵来一个纸袋子,俞平看着眼熟,记得是香岛闻名的手信,约莫近来在枢城开了分店;郁蕙心扯开顶上的蝴蝶结,拿出三个一式一样的扁盒,都是雪花杏仁片,再抽出一盒塞在俞平手里,道:“麻霆君过生日,你可以把这个送给他。”
俞平发自肺腑地困惑道:“雪花杏仁片也能送人?”
“这就是我们的良苦用心了。你对钱没数目,不送雪花杏仁片——”郁蕙心手掌张开在他眼前,五根纤长手指抖动一阵,笑道,“送鸽子蛋么,粉红钻,听说香岛新拍了一颗,指甲盖一点大,你猜有多贵?”
俞平轻笑一声,道:“你知道的,我对钱没数目。”
郁蕙心再塞了个纸盒在他手里,道:“这是给谈四奶奶的一点心意,考验一下四爷,市值多少?”
俞平心里空空荡荡,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更是吵闹,拆散蝴蝶结,见到里头托着一对翡翠平安扣,绿得发谎,好像两颗毒蛇眼睛。他心中也被毒牙刺了一记,仓促盖上盒子,交还给郁蕙心,道:“还回去吧,没有四奶奶。”
郁蕙心耸耸肩,把礼盒潦草塞进皮包,唤回单龙,圈了几包生活用品给他看,又道:“你没在鹭镇亮明身份,用得太好,若是旁人怀疑,你怎么答?”
俞平顺口道:“说是麻霆君送的,他们不会猜忌。”
郁蕙心不置单龙把她展开的东西利落收拾着,道:“四爷,你住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
俞平道:“镇上的布店,离这里有些路,你开车过去吧。”
郁蕙心道:“咦,你不住麻公馆?”
俞平道:“我为什么住麻公馆?”
郁蕙心盯他一阵,倏地开朗笑道:“闹了这么久,没给麻霆君个名分吗?”
“要给也是四爷给,我现在是什么?明天不是被抓回去,就是被人拿来立威。”
“都说夹紧尾巴做人,你格外紧!”
“小心驶得万年船!”
正说着,前厅里出了个家丁,朝外面的宾客喊着:“五爷的生日宴开始了,请各位去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