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还能去哪，当然是去那个快被魔教修士当成地下联络站的后山禁地了。

说起来他还一次都没来过，贺宣站在入口处转了转肩膀，还未完全愈合的骨头发出生涩的“咔哒咔哒”声。

被吴山徒手捏碎腿骨因为擅自行动，导致愈合些许错位，从外看不出什么，只是走路的时候，会有一种轻微的刺痛。

不过这都不算事，等解决了这件事情，回去敲碎了重新长就好了。

禁地边缘小腿高的兽炉中，兽首狰狞双目炯炯，似乎要吓退擅闯此地的无知修士。

檀香幽幽升起，弥漫开来。

但是越是深入，这兽炉越少，檀香太过稀薄起不到镇定的作用，反而掩不住空气中老树腐朽，丹砂遍地的腥锈味。

尽管此刻，烈日当空，却不能给此处一丝一毫的暖意。

尤其是贺宣翻过第一座山，才真正看清了禁地的模样。

禁地其实是个被群山环绕的盆地，就像是……死人深陷的眼窝，泛着血液流失之后的苍青色。

盆地正中间，是一座斜插入地的缠满金色锁链的古塔。锁链表面篆刻看不懂的符咒，忽明忽暗，就像是生出了自主的呼吸。

四个檐角挂着两人高的铜铃，无风自鸣，音波扩散之处空间也随之泛起涟漪。

贺宣提着一口气，先行将摧山派去探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异状，贺宣才抖了抖自己淡黄的道袍，抬脚走了进去。

塔内印刻着星辰运行图，结合着人体穴位随着太阳角度变化着。

这塔下封印着灵脉么？

贺宣不愿涉险，他谨慎地在四周隐蔽的地方，设下了传送法阵，留下几抹神识窥探动静。

倘若这里出现较强的真气波动，他第一个就能赶过来。

贺宣走之前，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走。

这地方太邪门，贺宣暗暗叹气，希望自己不要再来第二次了，总是叫人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彻骨寒意。

贺宣准备趁着方诺没发现，悄悄溜回方诺洞府躺着，结果没想到刚走到禁地入口，就看见了方诺的身影。

“我就知道你在这。”

贺宣干笑一声，“找我有事？”

“嗯，我们直接去找掌门说明情况，吕青用掌门调令将魔教圣女劫走，好在师姐给她喂了点符水，这几天不会醒。”

“吕青……”贺宣心里有点堵，“他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方诺眼珠子转了转，“高律被吕青和朱棠二人联手打伤，师兄要不要先去看看他？”

“伤得严重么？”

“皮外伤，法器比他本人伤得严重。”

“那就先不去了。”

高律称呼掌门一声师叔，贺宣和方诺也是这么叫的。

当贺宣将自己的猜想与一些证据和盘托出时，掌门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他大手一挥，“这不是你等小辈该操心的事情，这件事牵扯太久了……”

贺宣动了动耳朵，他隐隐约约从这句话听出些端倪来。

但是事关方诺，贺宣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难道就这么不管了，放任魔教之流潜入，高祐卿他与魔教里应外合，让我当作没看见么？”

“贺宣！”掌门骤然拔高声调，来掩饰语气之下的心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历史遗留问题！你以为我老了，脑子也跟着糊涂了？那些形迹可疑卷宗不全的弟子我一个都没发现？可这件事情，只有装糊涂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为此……”

掌门沉默片刻。

他随即放软了语气，“为此牺牲一两名修士，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