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诺轻按贺宣双肩,“我去看看,你好好养伤。”
“别忘了给高律带话啊——”
“知道了。”
此刻,天光乍现,月亮的轮廓几乎和天色融为一体。
断崖洗剑瀑下,血色已然被冲淡,被冲泡了两个时辰的吴山尸体悬浮于水面之上。
伤口斑驳,剑法已不可考,查不清来源,执法堂弟子只好先行将浮肿的尸体抬在担架上,送回执法堂冰室。
运送尸体的弟子们与朱棠擦肩而过,吓掉了朱棠手中的点名册。
怎么会?
吴山死了?!
他不是去灭口的吗?
怎么还把自己栽进去了?
这个废物!
朱棠咬着一口银牙,恨铁不成钢地攥了攥拳头,转身向执法堂殿外走去。
这个点太早了,连太阳都没有升起,虽然门内弟子大多起来做早课了,但是早课对于人称天才的吕青来说,远没有睡觉来得重要。
以至于被人在自己床头叫醒时,他还迷迷瞪瞪挥着手,“去去去,你皮痒了敢叫老子起床?”
朱棠懒得废话,抱臂环在胸前,“吴山死了。”
吕青就是再迷糊懵懂,听到这句话也没法淡定了,他费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之人却毫无印象,不是这里的仆役,“你是谁?!谁让你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朱棠稍许释放约等于修士元婴期的威压,“你不知道我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是你师兄吴山让我来找你的就行,你的把柄我全知道,我需要你借用掌门调令,帮我从地牢中捞一个人——甲一十一号。”
“你和吴山什么关系?”
“人死了,你可以去见他最后一面。”
朱棠没有回答吕青的问题。
“是谁!谁杀的!”吕青从暖玉镶金床榻上起身,整理着自己衣衫,手却抖得连盘扣也扣不上,“我的把柄还有谁知道?”
“你的老冤家。”
“贺、宣!”
吕青先是咬着牙念出了贺宣的名字,接着如释重负般笑了一声,“还好,还好是他。”
朱棠脸上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转身走了,轻飘飘撂下一句,“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却没有注意到吕青铁青的脸色,他暗暗紧咬牙关,“知道我把柄的人,一个都不会留!”
朱棠前脚刚走,高律后脚就跟了上来。
粉雕玉琢一般的少年单手叉腰,单手持剑,见到吕青的时候,微微挑了挑下巴,“吕青,找你有事。”
混到吕青这份上,早就对贺宣高律一辈认得门清,现下没有师兄可撑腰,他可惹不起面前这个活祖宗,于是腆着脸硬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有事么?”
“掌门师叔什么时候闭关,在哪闭关,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若有半句虚言,我的剑可不长眼!”
“这……这……”
“说!”
吕青环顾四周,高律问这做什么?
定然不是高律自己想知道,是贺宣来问的!
这个绿头苍蝇,简直阴魂不散,杀了吴山不说,现在是想要趁着掌门闭关的时机来找他算账么!
他转了转眼珠子,恭恭敬敬回答道,“三日后。”
高律将信将疑,一手抓住吕青的衣领子,“我方师兄说你的话不能信,带我去见掌门师叔!”
吕青的胖脸霎时间惨白,双下巴颤抖着,像是莹白的奶豆腐,这段时间被养得极好。
“嘁,方师兄说的没错,你果然在骗我!我说了,我的剑不长眼!”
高律的剑也不是凡品,招式凌厉,将吕青打得节节败退,依照方诺的嘱咐,没有伤及要害。
吕青就是再窝囊,这剑尖都戳自己脸上了,再忍下去命就没了!
二人真气波动,将吕青院内精心养殖的醉芙蓉花瓣片片震落。
“你个蠢货,”高律怒斥一声,“我是在帮你!”
“我信了才是蠢货!你师兄贺宣为何要将我赶尽杀绝?主意都是吴山出的,我只是照做罢了,我没得选,我向上爬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