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诺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也湿润,鼻也湿润,连唇角都被贺宣卡在齿缝的拇指带出银光,湿漉漉的红艳艳的。
在这样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贺宣在高,上挑不羁的眉眼线条都成了一种无言的勾引。
偏偏眼神却又执拗,似乎能生出有形的长了倒刺的钩子,一点点刺入贺宣的心中。
这样,只要贺宣想要拔刺出来,都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方诺抬手,将贺宣的手心贴在自己耳廓,继而还未等贺宣反应过来,已经翻身而上,他曲着胳膊,撑在贺宣面前,“对。”
“啪嗒——”
原先挂在方诺尖削下颌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滴落在贺宣眼周,贺宣下意识闭眼,再一睁眼眼前就是方诺放大的眼眸。
唇瓣传来温热湿润的感觉。
贺宣的手掌还贴在方诺耳边,方诺甚至能听见血流极速涌动翻滚的声音,再仔细一些,似乎还能听见贺宣身体中破碎的骨节一点点愈合的噼啪噼啪声。
还有犹如鼓点般的心跳声,也不知道这么乱的心跳究竟是谁的。
——
“好点了吗?”
“嗯,”方诺吸吸鼻子,一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整个人都熟透了,他翻身想走,“我没事了。”
贺宣不轻不重地圈住方诺的手腕,“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我觉得很丢脸,这样像一个懦夫。”
“因为当着别人面掉眼泪了?”贺宣闷闷地笑了一声,胸膛像个震动的音箱,把方诺震得不太自在,“可是师兄的胸膛就是给你抹眼泪的,你在我面前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要亲亲我都不会拒绝你的。”
“可是师兄,你就从来没哭过。”
贺宣还真被他问住了,愣了片刻,“你想看我哭?”
方诺惊诧之下不由张大了嘴,似乎不明白贺宣为什么会这么理解,方诺即刻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被贺宣按住后腰,方诺上半身向前倾倒,胸膛几乎贴在贺宣脸上,被他高耸的鼻梁硌得肋骨疼。
方诺惊呼一声,倏尔才发觉身下的人颤抖着,发出近似呜咽的声音。
他又惊又吓,慌乱间起身,抱着贺宣的脑袋,说出的话都语无伦次起来,“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别哭,我——”
再一定睛去看,贺宣哪里在哭,分明在笑,笑得眼角都溢出泪水来。
“贺宣!你打趣我很好玩么!”
方诺一张愠怒的脸上还残留着前一秒担忧紧张的余波,眉头轻微皱着。
“哈哈哈哈哈!”
贺宣大笑,笑得胸膛剧烈起伏,几乎快把方诺的脸颠得变形。
方诺紧咬牙关,绷紧下颌线,“你在笑什么?嘲笑我吗?”
“我发现你长大之后被我捉弄后的表情太精彩了!你还是那么容易当真……”
方诺仰头,伸手无助地捂脸,好心累啊,自己到底喜欢了什么东西……
要不是贺宣有伤在身,早就被方诺拳头招呼一顿。
“好啦,我不笑了,你看看我嘛,”贺宣费力压住嘴角,一脸正经地扯扯方诺的衣袖,“我们来捋一捋时间线。”
“嗯。”
“我早先就觉得不对劲,你说魔教圣女圣女是在你取下剑鞘后突然出现,小满几乎也是那个时间段出现在后山附近,怎么会这么巧,除非——”贺宣摸了一把方诺腰间的剑鞘,“魔教圣女对这柄剑鞘感兴趣么?”
“不像感兴趣的样子,她一边和我套话,一边想把我引开,被我识破却不杀我灭口,我才觉得奇怪,所以把她绑回来了。”
贺宣的手从剑鞘摸到方诺的后腰,方诺啧了一声,“你干什么呢!”
“肌肉练得不错……”
贺宣吃豆腐被发现,没有半点心虚,反而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嘶——”方诺吃痒,拧着腰扭了一下,躲着贺宣的手,“不是要说正事么?”
“说呀说呀,你说我听着呢,”看着方诺睥睨自己的眼神,贺宣又改了口,“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懈怠,摸摸你的训练痕迹……”
“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方诺被贺宣盯着面上发热,“我就……给你摸……”
那声音细如蚊鸣,柔和飘渺,似乎是在许一个承诺,也许是声音太小,并没有被神明听见。
但是贺宣听见了,他不用听,光是盯着软糯的唇瓣,挨个辨识,就明白了方诺的意思,“那能看么?”
“……能。”
“哪里都能摸?”
“……你别问了,别问了,”方诺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又给了贺宣一个戏弄自己的机会,“说……说正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