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仙被他一把掀了出去,骂骂咧咧挤回来:“干什么干什么?一提到他你就跟疯了似的,哪爱得那么深啊?一边儿去,我都看不见了!”
寒生往边上靠靠,给云云仙留出位置。云云仙重新眯起眼睛搜寻,找到后,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里。”
就在云云仙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场上传来一声沉闷的鼓响。有一裁官在场中央手持文卷,大声宣告:“第五十八场,半决赛,玄云院苏永,对杪秋院陆川涯,现在开始!”
“呜呼——”
底下传来雷动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尖声叫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小部分是来自中戍各地的捉妖师,还有大半,是兰阳城里得知消息,强行挤进望仙府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凡人才看不懂什么捉妖院对什么捉妖院,只知道盯着自己喜欢的一方当主家。陆溪屿上场后,脚才刚刚踏在比试台的边缘,就引起了一大波年轻女子的惊呼。她们高声喊着:“啊啊啊啊!快站陆院长赢!”
“陆院长!陆院长!陆院长!”
“啊啊啊!好帅啊!!!”
不知道是哪个显眼的喊了这么一句,引得周边的人哄堂大笑。
越是这般,寒生越是感到好奇,想看看陆溪屿到底是打扮成了什么模样,让众多女子为他状似发狂。
然而,在他的视线成功聚焦在那家伙身上之后,他也愣住了。
陆溪屿,不,现在对下面的人来说,是陆川涯。简直变了一副模样。
他脱去之前那身东拼西凑的乞丐服,换了一件干净服帖的纯白道袍。头发梳顺束起,在头顶半扎成髻,戴上一个发冠,用一根玉簪穿插而过;披下来的一半,则清爽利落地垂在身后,未有半丝纷杂。
他左侧腰上佩着他的佩剑,银色剑鞘,光华映转,流苏高垂。足蹬一雪白短靴,鞋尖上翘,袍摆边缘随着他的动作,在脚背来回扫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挽于胸前,好一副运筹帷幄,俨然胜利者的姿态。
寒生都要看呆了。
“不是,这,这谁啊?这是跟你每天滚床单那家伙?怎么变得这么人模狗样了?他什么时候换的衣服,你知道吗?”云云仙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瓜子,边磕边扭头看寒生。
当陆溪屿以那副模样,自信地走到比试台中央,弯腰同对手行礼的时候,周身再次爆发了高如浪潮的尖叫。
寒生看着,心中有一股微妙的情绪腾升上来,说不出那是什么,只觉得不开心。将视线故意移开,不看他,在内心道:好一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有本事你再开一个屏试试?
“诶诶,要打了要打了,你看不看啊?”云云仙一只手倚着窗户,嘴里噗噗往城墙底下吐瓜子壳。
“不看!”寒生干脆利落道。
云云仙转过头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一眼,又转回去,继续关注下面的赛事。
“嗷嗷嗷,打起来了,对方出招好快!你男人也不弱,那剑挥得,唰唰唰!”
云云仙在前线手舞足蹈激情演说,唾沫星子都飞溅到了窗户外面。寒生却不为所动,就只是背对着角楼的里墙蹲下,将怀里一个被布包裹着的黑色长条抱紧,气鼓鼓地缩成一团。
“哇哦哇哦,对方那人现在落了下风,被你男人杀得节节败退!你男人是不是要赢了呢,是不是?是不是?他会一剑将那人的脑袋砍下吗?不,他没有!”
云云仙猛地一下站直,举起双臂道:“他居然在关键时刻调转剑锋,以剑柄猛击对方后颈,将敌人击打得晕了过去!好一个仁慈心怀,让周围观看的群众全都忍不住感动落泪!五!四!三!二!一!那个人没有起来!他没有起来!我宣布,第五十八场打斗,陆川涯获胜!!”
寒生蹲在角落,两只手捂住耳朵,拒绝听云云仙这堪比炮仗的声波攻击。
云云仙精彩的解说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寒生迷迷糊糊听着,蹲在角落里,几乎要睡过去。终于,在一刻钟左右的安静过后,一声史无前例的叫喊,将寒生猛地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现在!我宣布!道盟盟主选拔赛最终场,穿心院虞经义,对杪秋院陆川涯,现在开始!!”
“呜呼——”
什么?!最终场??
寒生的瞌睡瞬间就醒了,一个箭步冲到窗户边,望下面的比试台上瞪眼看去。
陆溪屿已然上了场,在他对面,就是一个来自穿心院的捉妖师。
此刻的他同最初上场相比,俨然大相径庭。头发散落,发冠不翼而飞;身上的白袍沾满血迹,布满刀剑割砍出来的破洞;扔了剑鞘,单手持剑,身形摇摇晃晃,快要站立不稳。
任凭谁看都知道,这是在连续对抗了太多场,耗尽体力之后,身体已然到达强弩之末的表现。
寒生急得大骂:“谁规定的破规则,连续打了那么多场,都不让人休息一下?人家一个接一个精力旺盛地上来,他都累成那样子了,还怎么接着打?”说罢,转身要往角楼外冲。
云云仙一把抓住他,道:“诶诶,你去哪?你不会以为你自己上去跟裁官讲,他们就会让你男人休息吧?这什么道盟盟主选拔的规则,定的很清楚,摆明了就是想让那些捉妖师互相残杀。弱的前期被强的杀掉,强的到了后面耗尽体力,最终也得死。他们压根就没想着要你男人活!”
“那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吗?!”
这个时候云云仙倒显得无比冷静:“你急什么,你男人什么实力,你还不清楚?你就这么不信任他吗?与其自己一只妖怪跑出去发疯,被抓了之后还得他来救,不如就好好地呆在这里看赛。你不是还打了把剑吗,要是他在场上实在坚持不住,你就把剑丢给他!”
经过云云仙的抚慰,寒生勉强定了定心神。将怀里的剑又抱紧些,提起一口气,心惊胆战地往场上观看。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鼓响,那是比试正式开始的信号。
“呀啊啊啊啊啊!!”
寒生才刚刚抬眼,视线里就闪过一道刺眼的光亮,那是雪白的剑刃,在夕阳底下折射出来的。
待到光亮散去,能够重新看清场上时,寒生看见对方那人,已然持剑闪至陆溪屿身前,将剑高高举起,口中嘶吼着:“陆川涯,我要你狗命!!!”
寒生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