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屿一时失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了半晌,倒是赵同甫再一次开口道:“既然陆院长问了小徒一个问题,那小徒也有问题想要回问陆院长。”
陆溪屿道:“你说。”
“您先前说柳相院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了一副空空如也的仙府外壳——这么说您在来青光院之前是已经去过华胥国了?”
陆溪屿刚要开口说是,忽地感觉自己的衣袖被用力拉了拉,他转过头去,就看见一旁的寒生正在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后者已是先行开口代替他回答道:“没有,我们是直接从邢城过来的,是在路上遇见了一些西南过来的旅人,从他们的聊天中无意间听到了。”
陆溪屿一头雾水,不知道寒生为什么要撒谎,但想必他是有自己原因的,要是自己此刻又蠢笨如猪地将他的话给戳破了,那之后的下场很可能会被他给打死。
所以陆溪屿便也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用手里的茶水将嘴堵住,把接下来的对话交给寒生来进行。
赵同甫眯起了眼,停顿少顷,道:“您二位直接从邢城过来的?是我们青光院这边的辖区内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法解决的事,让您二位不得不亲自动身跨越整个中戍过来解决吗?若真是这样,那我青光院在此方面做的还是太差了,还请陆院长对我们进行指点,我们一定会悉心听从教诲的。”
寒生不是傻子,这句话里冷嘲热讽的意味听得明明白白,也就只有陆溪屿那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还在嘿嘿挠头说他们做的很好没什么好指点的。
寒生再一次给陆溪屿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打算对赵同甫摆着明面上的礼貌了,很快又恢复他以往那副蔑视一切的神情,道:“谁说我们过来就一定是为了解决什么事的,只是一些私事罢了,因为在途中听说了一些关于这里的事情,某个姓陆的就死活赖着说一定要过来看看热闹,好彰显一下他作为院长的敬业态度,所以就顺道过来看了一下,没有太多别的原因。”
陆溪屿双眼一瞪,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寒生,用高高挑起的眉毛无声地抗议着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做过。但皆被后者给无视掉了。
赵同甫长长地“哦”了一声,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语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二位是专程远道而来呢,是小徒猜测错了,还望二位原谅在下的鲁莽,切莫怪罪。”
寒生鼻中轻哼道:“怪罪倒是不会,只用请赵公子再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是。”
“夫人请说,小徒愿闻其详。”
瞅着赵同甫那一派假惺惺的做派,寒生的内心就忍不住地犯恶心,他把头稍微偏过去了些,一点也不想要这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道:“你师父生前……有修习过类似于控制时间的法术吗?”
赵同甫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身子再次不受控制地僵了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朝寒生拱手行了一礼,道:“这个的话……小徒并不清楚,师父的法力比小徒要深厚的多,即使小徒再多修炼十年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所以师父具体都修习了些什么法术,小徒是没办法完全一一罗列出来的。”
“那你呢?”寒生直接了当地道。
“嗯?”赵同甫愣了一瞬。
“我说,那你有没有修习过这种法术。”
“这……控制时间流转的法术所需灵力耗费巨大,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学会的,即使纵观整个修仙史几乎也没有几个捉妖师会,像小徒这般的平庸之辈……那就更无从施展了。”
“是嘛。”寒生显然不信,但想着不管自己怎么问这人都是不可能会同他们说实话了,便也放弃了追问,坐在那稍稍静默了一会儿,很快就听见了自隔壁灵堂传来的一阵奏哀乐的声音。
寒生抬眼朝侧堂敞开的门口望去,看见了一些披麻戴孝的弟子匆匆地捧着一些葬礼用的器物从门口走过,忽的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赵同甫继续道:“你之前说……你师父是因病仙逝的?”
赵同甫这会儿立马又装起来了,重新摆出了一副哀伤不已的态度,答道:“正是,师父他近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前一个月身体情况更是每况愈下,弟子找了许多大夫替他治病也毫无疗效,最后实在是无计可施,就……”
寒生点点头,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陆溪屿突然发出了“嗷!”的一声狗叫,把在那里凝神的他吓得浑身一震,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直接转过头去没好气地冲他吼了一句:“你又发什么病?”
陆溪屿这回倒真不是他自己想叫。他两只眼睛瞪圆了,摆出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用右手指了指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只锁邪袋,对寒生无比惊恐地道:“这,这,它刚刚动了……”
寒生看向那只锁邪袋,蹙眉道:“什么?”
陆溪屿用右手在半空中手足无措地比划道:“就,就是你刚刚说话的时候,这个袋子它突然跳起来了一下……好像是里面的东西在往外面撞,想要把这个袋子给撞破……”
寒生和赵同甫的视线一同盯在那只锁邪袋上,静静地观察了数秒,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见。前者不免更生气了,以为是陆溪屿存了心要在他们讲话的时候找存在感,正要骂人,余光却忽地瞥见,那个袋子当真往上用力地跳动了一下。
“诶诶!它动了!它动了对吧?里面的那个邪祟想要逃跑!媳妇儿媳妇儿快救我!快帮我把这个袋子从腰上解下来!!”
陆溪屿在一旁吱哇乱叫,用唯一能动的右胳膊拼命拍打着寒生的肩膀向他求救。
陆溪屿的手劲大,每拍一下寒生的整个身子都会被重重地推搡到一边;而前者一直在低头瞅着自己腰间那个胡乱跳动着的锁邪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要不是想着当着外人的面多少还给这人留点面子,寒生早就一个耳光直接扇上去了。
寒生也是想伸手过去帮他把那个袋子从腰间解下来的,但对方一直在推他,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够到他腰间那条被当作腰带的破麻绳,于是实在是忍无可忍,暴躁地张口低喝了一句:“给我安分点!!”
这句话明明是对陆溪屿说的,对面的赵同甫却是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背后连冷汗都冒出来了。低着头缩了好一会儿脖子,见寒生这声怒吼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这才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角惊出来的汗,重新抬起眼来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在对面好整以暇地观看着即将要朝陆溪屿铺面而来的血雨腥风。
但这风倒没掀的起来,陆溪屿在被骂了后一秒安静了,由着寒生伸手过去帮他把锁妖袋给解了下来。那只袋子在脱离陆溪屿的腰际后,霎时就从寒生的手里跳了出去,白色的一团在三人中间的地板上放肆挣扎扭动着,看样子,里面的东西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