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陆溪屿见这谎越扯越大,赶紧摆摆手试图把它给拉回来:“不不,其实我和他还没有举办成亲礼的,现在只是已经定了终身,注定各方都是彼此的人了,他也被我接进了杪秋院同我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才会这么唤他。”
赵同甫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这位是未来板上钉钉的杪秋院院长夫人了,先前在下还一直未向夫人行礼,真是失敬。”
他满脸堆笑着朝寒生补行了一礼。后者有些忸怩,但也朝他笑了笑以示回应。
末了听得对方又道:“那既然您二位还没有举办成亲礼的,小徒在此就先恭喜二位,祝您和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成就一段佳偶天成的美谈。”
寒生已经开始在心里骂陆溪屿到底一开始为什么要直接说自己是他夫人了,弄得他现在被人捧着完全下不来台。正在焦头烂额思考着该怎么措辞,陆溪屿倒是笑呵呵地接话道:“多谢赵公子了,到时候等我和我夫人正式成亲了,一定请赵公子去坐客席的首桌,到时候赵公子可得赏脸前去啊。”
赵同甫眯缝着眼拱手道:“那是自然,陆院长的喜事可是天下的喜事,我这一小辈怎敢怠慢。”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两个弟子端着茶水和吃食过来了,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在陆溪屿和寒生之间的桌子上放好,给他们斟好了两杯热茶,又弯腰恭恭敬敬地朝他们分别行了个礼,这才匆匆转身退下。
陆溪屿将其中一杯茶递给了寒生,稍微倾斜了点身子凑到他耳边道:“坐在这里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寒生将那杯热茶捧住,杯壁的温度让他冰凉的掌心稍微回了点温,他垂眸道:“还好,就是那个姓赵的……总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怪。”
陆溪屿的右手大拇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口,视线投向他们和赵同甫之间的地面,即使没有完全抬头,也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后者此时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投瞟着他们。
寒生还是有些紧张,低声道:“你确定你已经把我身上的妖气都遮住了吗?可他既然是开了灵眼的捉妖师,你就算遮掩了我的妖气,他应该也看的出我的本体吧?”
陆溪屿轻抿了一口茶,抬起右手在寒生的背上拍了拍:“都说了你不用担心啦,你都想的到的事我怎么可能想不到,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里在来之前就被我贴上了符咒,他就算那灵眼开了几十道光也看不出来你是妖怪的,不用怕。”
寒生眉头一皱,想要骂人,但出于对面的赵同甫正看着他们,又迫不得已压低嗓音道:“陆溪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连我都想的到的事你怎么可能想不到?你是在说我蠢是吗?你胆肥了?”
陆溪屿见他生气,心底一惊,急急道:“没有没有,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事情都已经被我提前打点好了,在外面完全不用担心的,要是连你都保护不好,那我这当人夫的不还真是个废物了?”
寒生十分恶劣地白了他一眼,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端着手上的茶杯兀自扭过了身子,不和他面对面坐着了。
而他们方才那番贴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和陆溪屿说了句什么让寒生看起来明显是生气了的样子,悉数都被对面的赵同甫给看在了眼里。他没有言语,而是同样地端起一杯茶水,借着低头轻抿的时机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着对面两人,等到看够了之后,轻飘飘地开口道:“对了陆院长,您之前说是有事来我们青光院找家师……现在可以说说是什么事了吗?”
原本还在用眼神拌嘴的陆溪屿和寒生二者瞬间就停了下来,寒生缩起了脖子,捧着手里的茶杯默不作声地在一口小抿,等着听他们接下来会发生的对话。
而陆溪屿也不作妖了,又恢复了他作为杪秋院院长时一本正经的神态,将手里的茶杯在小桌上放下,轻咳两声道:“那好,赵公子便代替赵院长听我讲吧。”
陆溪屿大概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事情的始末,等总结的差不多了之后,敛起神色开口道:“请问赵公子可知,紧邻我们中戍西南,在西方和南方两大妖王领地的中间,有着一个人类聚居的国家?”
赵同甫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他道:“有所耳闻,是叫华胥国吗?”
陆溪屿道:“正是。那赵公子可知,这个国家已经在不久之前完全覆灭了,因为内乱,皇城的叛军处死了帝后以及许多朝廷重臣,将这个国家的政权完全据为己有了。”
陆溪屿说这话的时候他身边的寒生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赵同甫面上的表情,试图从中能捕获出一丝蛛丝马迹,但奈何后者表现得十分宁静,仿佛一点都没有被这件事情所惊讶到:“是吗,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中戍周围的人类国度还不少,华胥作为其中之一,我顶多也只是听过它的名字,对它其他的事情并不熟悉。不过他们既然选择了要开朝立国,那经历朝代的更迭和国内国外的战争不是很正常嘛,生死有命,这也不是我们这帮修仙的能管的。”
寒生觉得很是奇怪。他总感觉这赵同甫虽是年轻,但说起话来成熟稳重,甚至有条理到了让人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早就提前做好准备的,以至于说出口时不疾不徐,情绪丝毫不会为之有所变化。
陆溪屿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接话道:“可是,按照地图上我们四大捉妖院的辖区来看,这整个华胥国都是在你青光院的管辖范围之内吧。”
赵同甫又小喝了一口茶,视线装作不经意地移向了陆溪屿身边正抱着茶杯发呆的寒生,道:“确实是,可小徒方才也说过了,我们这些捉妖师只管邪祟和妖怪作乱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战争和纷乱,是没法插手的。”
“那你们青光院此间……可和那华胥国内的一家本地捉妖院有过联系?算起来,它应该还是你们下属的直系捉妖院吧?”陆溪屿双眼紧盯着赵同甫不放,一说到此事,他整个人的神经全都紧张地绷起来了。
“华胥国里的捉妖院?”看赵同甫脸上的表情,他显然是在思考哪里有这么个地方。暂停了数秒过后,忽地一拍大腿道:“哦哦,在下想起来了,他们国家好像确实是有一个捉妖院,叫什么来着,柳,柳相院!”
赵同甫又道:“陆院长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捉妖院来了?是和您有什么联系吗?”
陆溪屿的眉头蹙在了一起,道:“那赵公子既是知道这家捉妖院,那你可知它在华胥的那场战乱中被炮火毁于一旦,连整个的仙府都被烧掉了?”
赵同甫滞住了一秒,随后道:“它的位置在皇城正中央,又是离战火最近的地方,石弹无眼,会被误伤也是有可能的。”
“那赵公子可知,它里面的捉妖师全都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只留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被毁掉的仙府外壳,其内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啊。”赵同甫手里的那杯茶被他喝得见了底:“这个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先前收到了青光院辖区内的一家捉妖院寄来的书信,说是他们仙府的所在地发生了斗乱,他们想要举院搬迁到别的地方去躲躲风头,怕自家的一些贵重法器会被不识货的贼子给偷走捣毁了去,现在听陆院长这么一说,小徒才想起来好像正是柳相院发来的。”
陆溪屿道:“举院搬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他们院里没人是因为都搬家了?”
赵同甫道:“看他们给我寄的那封信,应该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