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引开我们。她早就发现了我们,说不定周边还潜伏着黑鹰帮的人,在我们逃走后,柔薇把尸体交给他们处理了。这两个帮派夙有仇怨,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顾君琪,你行走江湖这么久,肯定比我更明白,帮派之间是如何斗争的。像这样杀了人挂在树上示众,其实是一种震慑和挑衅。”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无聊了。”
“真相总是这样,谜底揭晓后,任谁都会觉得索然无味。”
“我懂了。”顾君琪道,“红绡馆背后是黑鹰帮的势力,而万花楼是雷鸣镖局的地盘。其实整个瀚州城从来就是雷鸣镖局一家独大的,近来黑鹰帮和威远镖局都想来开分舵,企图分一杯羹,三个帮派的摩擦越发频繁了。所以我想,那起梦中杀人案也跟帮派斗争有关吧?”
玉宵默默点头。
顾君琪道:“所以这三个人根本不是情人,而是敌人?”
玉宵笑着摇了摇头:“就不能既是情人,又是敌人吗?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微妙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我常常在想,也许花锦官确实是柔薇的表哥,他是真的想带柔薇走。”
“这是王老板告诉你的?”
“没有,其实我问他的是牡丹的事。”
“对,牡丹去哪儿了?柔薇又去哪儿了?”
“也许远走他乡,也许身首异处。”
“这么惨烈?”
这时青棠走进来:“牡丹姑娘回来了。”
“回来了?”玉宵和顾君琪异口同声。
“嗯,不仅如此,明晚她还要开赏花会。”
玉宵与顾君琪面面相觑:“赏花会,那不就是?”
后半句她到底没有宣之于口,众所周知,花魁的赏花会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牡丹之前是什么情况,大抵也不是卖艺不卖身的。但让她惊讶的不是赏花会,而是以她的理解,牡丹是不会回来的。当然,这个案子本来就没完。
她静静呷了一口茶,一个计谋浮上心头。
这可是败坏隐年名声的好机会啊。
下午,玉宵跑马去了城郊湖边,她练了一会秋水剑。
一提到秋水剑,就会想起青棠。
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在沉醉什么?这样一个对她冷漠怠慢的男人,从未亲口说过喜欢她、爱她,但又为她出生入死。
她真的很想问: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这样对我冷淡,偶然却表现出不离不弃的深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更可笑的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沉溺,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偏偏她还挣脱不了。
正把青棠这个名字在心上默念千百遍之时,本尊出现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让她心动,仿佛柳条搅动波心。
他说:“练剑吗?”
短短三个字,就能把她迷成傻子。
一回头看见那个真身,更是如痴如醉。
这该死的美貌。
他是从不刻意修饰的,通常是一身玄衣,束一个低低的半马尾,用一根发带拢住头发,随意而利落。
她冷静下来,半晌才听见自己魂不守舍的声音:“是啊,练剑。”
她悲哀地想到,这也许是他们唯一可以找到的话题。
春风吹起他的头发,他乌沉沉的发丝飘逸地飞舞,他垂下眼睫,显得特别含蓄而温婉。而那微扬的长发,就如同曼舞的黑纱,温柔地罩住了他。
她想象过他们仗剑走江湖的样子,绝不是这样青涩而生硬。
忽尔想起画本里看过的场景,女主从高处坠落,男主抱着女主转圈圈,转了一圈又一圈。
当时她就嗤之以鼻:这太假了,转那么多圈,头不晕吗?
“我来帮你吧。”他的声音温润如暖玉,“来,把我当作你的对手,攻过来吧。”
起初她是心不在焉的,只是一遍遍想起那个风花雪月之夜。秋水剑她舞得很熟练,青棠这个对手让她不能掉以轻心,她也渐入佳境。
他毫无破绽,甚至都未拔剑,就把她防得滴水不漏。
她有些急躁,攻势愈发凌厉起来。一时不察,脚下被树枝一绊,竟毫无征兆地往前扑倒。
她向青棠扑了过去,两人都瞪大了双眼。他想他该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不能让她摔倒。
可是,她的手上还有剑。
他偏了偏身子,终是抱住了她,转了好几个圈。
她想,居然真能转这么多圈。
如此浪漫的场景,她居然在想这个。
剑尖惊险地划过他的发丝,挑开了发带,他的长发散落肩背。而她在他怀里,也被那黑缎般的长发笼罩住了。
她埋进他的怀抱,久久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