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宵躲在衣橱里,有些呼吸不畅。她心里翻来覆去想一个问题:神秘人是谁?如果神秘人不是隐年,那可真是大糟特糟,想把这个人找出来,简直是海底捞针。
她思忖片刻,觉得不如就此现身,与隐年对峙。实在不行,劫持牡丹做人质,定要隐年吐出个只言片语来。
她的脑子已然彻底乱成浆糊,只是事关生死,她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
没有时间布局了,机会转瞬即逝。只要隐年停下来听她好好说,她有信心说服他,毕竟还有沈国公这张底牌。
沈国公,二人共同的父亲,隐年也不得不忌惮的存在。
可凭她的身手,恐怕捉到隐年的衣角也难。她不禁有些后悔,当年在上清山整日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白白虚掷时光,到如今只身入江湖,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竟无力自保。
犹豫再三之间,隐年已与牡丹话别,两人俯首帖耳说了几句话,听也听不见。隐年潇洒地翻窗而走,她眼巴巴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沉了又沉。
牡丹喟叹着,在窗前金盆内洗了一把手,十指纤纤,素手调起香来。少顷,香气更浓郁了几分。
玉宵昏昏欲睡,正想找个牡丹更衣的时机翻窗遁走,不想这时敲门声响起来。
长三声,短三声,某种暗号似的。
牡丹整理出一番笑颜,欢天喜地开了门。
玉宵撇了撇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可不想留在这里听风观月,少不得要长针眼。
牡丹娇媚的声音拖长了语调:“花公子——”
等等,花公子?玉宵多看了一眼,吃了一惊,来人竟是花锦官。冒领他们除掉白狐公子之功的花锦官。
牡丹扑进花锦官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花锦官抱着她转了一圈。二人痴缠一番,耳鬓厮磨,好不亲热。
花锦官道:“这屋子里的香气好清幽啊,刚刚送走谁啊?让我猜猜,是不是长安来的贵公子?”
“哎呀,你小点声。”牡丹埋怨道。
“怕什么,这屋子又没别人。我说啊,那沈家二公子可给你什么好处了?人人都传他要赎你的身。”
“哎哟,花公子,瞧您说的,我跟那位贵人可是清清白白的,我只等着你带我走呢。”
“唉,那可说好了,明天夜里子时,玉人桥上,不见不散。”
“知道了知道了,都说了三个月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牡丹捶捶他的胸口。
“爷这不是对你上心嘛,生怕你被旁人抢了去。”
牡丹伏在他肩上,轻声细语道:“玩归玩,闹归闹,那位贵人的身份你可别往外说,得罪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锦官懒洋洋道:“怕什么,这江湖和朝堂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任他什么天王老子,到了这瀚州,都得按咱们江湖规矩来。这些天你在他身边,可打听出什么门道了?”
牡丹贴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了几句,花锦官的脸色变了又变。
“什么?你是说兵变?朝廷要染指江湖之事?”花锦官刚说了几句,就被牡丹捂住嘴巴道:“隔墙有耳。”
花锦官擦擦额上的冷汗:“这确实是个大消息,我得立刻传书于帮主。”
“哎……你……花公子,你可别忘了我的事啊……带我走……”牡丹依依不舍,不肯撒手。
花锦官临走前向她飞吻:“不会忘的,可我也得向帮主尽忠啊,明晚我们就离开瀚州城,我带你去庐州城。”
据玉宵的了解,威远镖局就在庐州城,难道花锦官是威远镖局的人?
她越想越困,越想越困,久而久之竟然睡着了。
醒来竟在高床暖枕之上,再一看,这房间有些熟悉,可不就是牡丹的香闺吗?
她猛的坐起来,睡意全消。
牡丹娉娉婷婷走进来,递给她一把拧干的帕子,温言道:“三小姐,擦把脸吧。”
玉宵没有接,惊疑不定地看了她一会,到底也算镇定,道:“啊,打扰了,牡丹姑娘,我哥哥刚走?”
随即笑了起来:“脚踏两只船的滋味如何啊?”
牡丹也笑:“瞧您说的,不止两家呢,做我们这一行的,吃的是百家饭。”
倒是个妙人,玉宵心想,不禁对她青眼几分。
玉宵揉揉睛穴:“好久没睡这么沉实了,您这香里,加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这个嘛,是我独家的秘方,不能外传哦。”她大方承认加了迷香。
“你们瀚州城的人,倒是都挺会用香的。”玉宵苦笑,“多谢你高抬贵手了,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早发现了……这到底是我自己的屋子,多个人少个人我还是知道的。”
“莫不是我的衣角露在外面了吧。”
“那倒没有,您还不至于这么不小心。”
“那我二哥?他知道吗?”
牡丹掩唇一笑:“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呢,是没有告诉他的。更重要的是,在打开衣橱之前,我也不知道是您在里面。”
玉宵稍稍放心,看来刚刚隐年所言非虚,并不是演给自己看的。只不过,这位牡丹姑娘的话也半真半假的,不可轻信。二人演一出戏给自己看也不无可能。
“既如此,我先告辞了。”玉宵一掀被子,翻身下床。
“哎,等等。”牡丹拦住她。
“怎么?”玉宵瞟她一眼。
“我有一事相求。”
“有事你跟我二哥说啊,你们俩这关系。”
“我们是主仆关系,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自己的私事,就不叨扰他了。”
“私事?”玉宵竖起耳朵,“说来听听。”
“您在衣橱里看得真切,我与我这情郎,明日就要逃离此地了。”
玉宵失笑:“当然,当然,我不会告诉二哥的,你大可放心。”
“我担心的不是二公子,是我那情郎花锦官,我总觉得他这几日心猿意马的,对我也是虚情假意居多,我怀疑他有了别人。”
“不是吧?”玉宵笑得眉眼弯弯,“你都要跟他私奔了,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不晚不晚,这不刚好撞上您了,我正一筹莫展呢,您就天降神兵了。”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玉宵倒也爽快。
“你去帮我探探,他大半夜在哪儿流离。这几日都不在我这儿过夜,不知跑哪儿厮混去了。”
“他不是说了嘛,干正事去了。”
“不就是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嘛,用得着离开我这万花楼吗?肯定是宿在别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