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更用了力,玄寂面色紫胀,双腿猛的一蹬,踹了隐年一记窝心脚。这一脚非同小可,隐年不支倒地,吐出口血。
玄寂自知闯祸,忙上前关切:“二弟,你怎么样?”
谁知隐年拼着命站起来,勉力拔出博古架上贡着的名剑“承影”,唰啦一声,剑光如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玄寂劈来。
玄寂猝不及防,只得急用右臂阻挡,剑气破空而来,划破重重锦帛,劈出一道长痕,血色氤氲开来,二人愈加剑拔弩张。
“住手!”只听一声厉喝,沈夫人姗姗来迟。
见此情景,她两眼一黑,扶着额角就要晕倒。身边的大丫鬟秋虹忙扶住了,哭喊道:“夫人,夫人,快叫府医!把药庐的府医都叫来!”
她这一晕正是时候,四两拨千斤,不消一言一语就解了围。两个儿子忙冲来她身边跪下,自责悔愧不已。
众人七手八脚将沈夫人抬上紫檀雕花罗汉床,府医火急火燎赶来,站了一屋子。先是取了粉彩琉璃鼻烟壶来嗅,又点了安神香,夫人方才悠悠转醒。
她微睁双眼,见两个儿子跪在榻前,顿觉血气上涌,张口就叱:“你们两个,给我去祠堂跪着!”又见两人都挂了彩,不由心疼道:“府医跟着一起去。”
大姑娘金珏已学着掌家,日常事无巨细,仆从们也会告知大小姐。闻此变故,她便来主持大局。沈夫人有她,也颇感安慰。
金珏贴心为母亲打扇,一边道:“本不欲劳烦母亲,只是有个奴才,女儿不知如何处置。”
沈夫人闻言更是头疼:“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就是他,搅得我们家宅不宁。你两个哥哥,为了他也是大打出手。明明是男儿身,偏生是个祸水。”
金珏不免尴尬:“这……两位哥哥必是一时糊涂。女儿已将他关入柴房,只等母亲一声令下,或打死或发卖。”
沈夫人愁容满面:“万万不可……你有所不知,不仅你两个哥哥,就连你三妹也……”
金珏两个眼睛大放精光:“三妹妹也?”
“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大郎二郎对他未必有情,你三妹更是跟我发过誓,与他没有私情。只是,毕竟是她托给我的人,我不能不谨慎。”沈夫人眉头深锁,“早知道,我就不叫大郎帮忙照看了。”
金珏长舒一口气:“我就说,三妹妹看着没心没肺的,怎会突然开了情窍?想是她小孩子心性,图个乐子。那个孩子也是可怜,我瞧着无非十四五的光景,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若是放任不管,也活不了几日。”
沈夫人摆了摆手,道:“叫秦府医给他看看,治不治的好,就听天由命了。为着他,生出了这许多事端,差点折了我两个儿子。你三妹妹也是明事理的人,没什么过不去的。我素日瞧她淡淡的,是个沉得住气的,断不会为了这一个侍儿寻死觅活。”
金珏应下了:“女儿明白,那这孩子,要不要从柴房挪出来?”
沈夫人正迁怒于青棠,当即硬下心肠道:“不必了,就锁在柴房,放出来也是个祸害。待我歇一歇,再去发落你两个不争气的兄长。”
金珏巧笑倩兮,哄得沈夫人睡着了。她直拍胸口:“幸亏父亲不在,否则两个哥哥非被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她凝神片刻,抬手唤人:“封锁消息。今天的事,不出流云阁,更不能出府。若是被我听到谁嚼舌根,即刻杖杀!”
大小姐在府中威信仅次夫人,众人莫敢不从。须知这是惊天的丑闻,若是外传,国公府的百年清誉也就毁于一旦了。
闹腾了一下午,悄无声息的,月上柳梢头了。金珏到底年轻,忙了一天还是兴致勃勃的。父亲随圣驾巡游江南,母亲身体不适,两个哥哥被关祠堂,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掌家。
未来得及吃晚饭,她马不停蹄赶到祠堂,见两个哥哥跪得笔挺,身上包扎得密密实实,她不由稍稍安心。
几个府医从旁候着,没有夫人的命令,他们不敢走。
金珏泰声问:“二位公子伤势可要紧?”
何府医行了个礼,回道:“大公子被剑气所伤,伤口虽深长,却不及内里;脖子上的淤伤看着骇人,但也属皮肉伤,假以时日,必能痊愈。二公子……”
说到这里,何府医擦了擦汗:“二公子积郁成疾,本就需静养。另则今日被大公子一踢,正踢在胸口,虽未伤及筋骨,恐对心脉有损。”
金珏暗道一声“不好”,面上却只平心静气:“你们只管好好治,有什么金贵药材放心取用。若有难处,尽管来回我,一切以两位公子身体为重。”
府医喏喏退下。金珏看着两位兄长的背影,不由得叹一口气。
玄寂察觉她来,急道:“珏儿!”
金珏预感不好,却也只得过去,曼声询问:“大哥有何吩咐?”
玄寂两眼冒火,想是急坏了:“好妹妹,青棠他如何了?他身子不好,今日一见,像是去日无多了。”
他抓住金珏的手:“珏儿,帮我好生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