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又思考许久，鱼尾撑着上身，抱住沈雪昭，整条鱼挂在他身上，透白色的鱼尾边缘泛起粉色。

欢快的愉悦。

手机传来叮咚两声响，沈雪昭觉得是唐沐清催促他去处理局。

于是他抓着鱼尾，将人鱼拖进浴室，指了指浴缸，“等我回来，就和在车上的时候一样。”

人鱼松开鱼尾，沈雪昭适时松开手，人鱼落回浴缸里，溅起四散水花。沈雪昭本就未干的衬衫湿哒哒往下滴水。

沈雪昭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湿粘水痕，手机屏幕在一块裤子还算干的布料上擦过。

【沈队，您来了吗？】

【解剖已经开始了。】

【视频】

沈雪昭反手锁上浴室门，边往外走，边观看视频。

视频里，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用高压水枪冲走虎姑婆尸体上的污渍，脏水里清晰可见扇翅挣扎的苍蝇。

沈雪昭走出别墅大门，跳下最后三阶台阶，把骨鞭塞进特质皮套里，围腰绕了三圈，拖拉着半截坠在腿旁。

异闻怪物的尸体要进行消除工作，首先是解剖，找出受害者的尸体残骸，之后根据情况选择高温焚烧，或速冻碾碎。

特殊少见的异闻会保留尸体，方便日后研究特性。

海安的处理局在郊区位置，沈雪昭跟着导航抵达，处理局的安保人员提前被打过招呼，知道要来人。

沈雪昭抵达处理室门口时，里面已经在进行高温焚烧步骤，烤肉味从焚化炉里飘逸。

有不少人站在焚化炉旁观看，受害者尸体残骸在解剖步骤就已经尽数取出，之后会用专门的焚化炉焚烧，再交还给家属。

唐沐清朝沈雪昭走来，“沈队。”

沈雪昭点头，隔着门，他依稀能感受到焚化炉里的高温，血液里的水分都似乎在蒸发。

“你现在去找局长，还是旁观完焚化？”唐沐清问。

沈雪昭：“现在就去吧。”

“你跟我来。”

唐沐清朝身后走去，沈雪昭跟在唐沐清身后。

海安分部的局长太总部开大会的时候见过几次，仅限于见过，并没有任何一句交谈。

唐沐清停在办公室门口，屈指叩了三下门，随后退到一旁，让出路来，“沈队，进去吧。”

沈雪昭推开半掩的门，脸上淡漠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

局长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即使先前唐沐清已经敲了三下，他还是那样，即使听见开门声，依旧没有转过身。

沈雪昭大步向前，拉开座椅，坐了下去，微微颔首，看向站在旁边的助理，“鲜切水果，再来杯热牛奶，多放着糖。”

助理并没有动作。

手下人被随意使唤，一副主人做派。

局长暗讽道：“沈队，怎么还留着小孩子的习惯？”

“嗯，我想……”沈雪昭双手交叠，下巴搭在手背上，吐字清晰道：“保留着孩童时的习惯，总比保留孩童时没有教养的礼仪好吧。”

“毕竟我只是有些率真，出门在外不让自己受委屈而已。”

嘲讽被回以嘲讽，局长这才悠悠转身，肃穆的面容无波无澜，只挥手让助理下去准备水果和热牛奶。

“我其实是不太相信传言的，但今天看见沈队，倒觉得有些事或许不算空穴来风。”他说。

沈雪昭那双含情目笑得冷硬，皮扯着嘴角扬起，一副好皮相让这笑不显得僵硬，“我倒觉得大部分传闻都是人云亦云，比如唐局长就不像传言里一样，颇有待人之礼。”

助理端着水果和热牛奶走了进来，被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战战兢兢放下水果和热牛奶，低头快步走出去。

沈雪昭喝了口热牛奶，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唐局长这语气不像商谈事情，倒像一个为孩子讨公道的父亲。”

唐局长骤然冷下脸，强压着火气道：“沈队提交的报告我方才看过了，我觉得其中不实段落很多。”

沈雪昭“嗤”了一声，“那唐局长高见，有什么修改意见呢？”

唐局长冷哼一声，“按事实写，唐沐清是怎么样的，我最清楚不过，我相信总部不可能会是一言堂。”

他倒转桌面的资料，让资料正对着沈雪昭，透过指缝，沈雪昭看见唐沐清的名字，和两寸照片。

沈雪昭只扫了一眼，就淡然望向局长。

确实很优秀，几次大大小小的任务都完成出色，更是在危难关头以身涉险，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升到总部任职。

沈雪昭微敛着眸，用签子重重插在切成小块的猕猴桃上，吃完那块猕猴桃后，半晌才挑了挑眼皮，语气浮滑，声音轻飘。

“你好好笑哦。”

暗讽、明讽，本就饱满的怒火溢出，沸腾的水一样四溅。

唐局长猛一拍桌子，食指正正指着沈雪昭的鼻尖，向来稳重的声音拔高，饱含怒火。

“沈雪昭！你入职四年当了三年实习生，新局长一上任，你立马破格，一跃成了一队队长，这不是鸡犬升天吗？！”

“我早就看不惯总部的行事作风了！你知道私底下多少人在议论吗？！民俗异闻处理局每一次任务都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不是你们过家家的游戏！”

唐局长胸膛起伏，多年的不满尽数涌出，脖颈的青筋暴起，手指重重点了两下，阴阳怪气道：

“今天你这个亲戚当了一队队长，明天另一个亲戚当了二队队长，干脆局里改名，叫江镜亲戚团！”

沈雪昭笑吟吟的脸，在听见那句“江镜亲戚团”后，骤然褪去，眉眼压低，懒散的眸光变得锐利，横在指间的银签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