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赐命原本就性格沉默,不大搭理撒手慈悲的各种挑衅,如今身上还背着一个病患,就更没工夫搭理了。
倒是无衣师尹无奈地唤了一声:“撒儿。”撒手慈悲本还想开口,也只能愤愤不平地按下心中的愤怒,师尹果然偏心这小子!
一羽赐命轻轻地将度修仪放下,由得无衣师尹为其把脉。片刻,无衣师尹紧锁眉头,灵力几近干涸,内息异常混乱。所幸似乎有外力压制,那两股气息还不算斗的太厉害,只是体内经脉到底因此受损。
这人出去一趟干什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现下顾不得询问一羽赐命了,度修仪已然无法自行压制体内那股黑暗气息,除非补足体内灵力。然而无衣师尹又是亲眼见过度修仪体内灵力的特殊与庞大的,那体质堪称糟心。若是由人为其输入灵力,只怕今日都躺下,也不一定能将人救回来;若是靠灵物的话,一时之间,又上哪儿去找灵物?到底该如何?
“师尹莫小瞧了此处阵法,此乃聚灵之阵,此处繁花胜景可全靠它提供灵力了,故而不同时节的植物亦能同时生长。而且以后……”
“以后如何?”
“没准哪一天也能对吾派上用场呢?”
“你费尽心思压制体内灵力,这聚灵阵对你又有何用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聚灵阵……”无衣师尹轻喃,看向昏迷中的人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难不成真有这么巧合?还是早便预料到的人为的安排……
算了,救人要紧!无衣师尹不再拖延,交代好撒手慈悲留在流光晚榭,令一羽赐命背上人便急忙赶往镜水别筑,只留撒手慈悲在原地嫉妒地看着一羽赐命。
一羽赐命到底年少,只知镜水别筑乃前任师尹居所,却是不知镜水别筑此处所在的,他随着无衣师尹踏过迷阵,镜水别筑的真容显现在眼前,竟是丝毫不输于流光晚榭。
门口处,无衣师尹环视四周,依旧是盛绽的兰花,香气越发浓郁,聚灵阵究竟被他布在了何处?兰花,假山,池塘……
“先生!”镜水别筑少有外客,再加上还有迷阵作挡,来者也不过只有无衣师尹。这回,言随察觉动静便走了出来,只道无衣师尹是来找即鹿的,却只见到一身狼狈的度修仪,当即脸色大变,几步上前自一羽赐命怀中接过度修仪,盯着度修仪的神色,言随的身子几近颤抖,“怎的出去一趟先生就受了这般严重的伤?”
无衣师尹闭口不答,直接问道:“你可知聚灵阵?”言随乍听此语,迷茫片刻方挠头道:“先生从未提过。”
连言随都不曾告知……
度修仪,你想做什么……
“阿兄,义兄他……”无衣师尹沉思间,即鹿牵着剑之初翩然而来,一眼便见到了昏迷的度修仪,不及问好,便匆匆问道,剑之初亦是揪紧了母亲的衣服,他对初次相逢的阿舅还是有着好感的,这会儿见度修仪面无血色地躺在那里,心里怎能不担心?
“他代吾去了一趟杀戮碎岛……”无衣师尹只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即鹿瞬间紧握衣裙,走了一趟杀戮碎岛便成了这般模样,义兄为何要去?又是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会是雅狄王吗?可是雅狄王非是轻易出手伤人之人,只是除了雅狄王,又会有谁?度修仪代表兄长出使,代表的便是慈光之塔,会有谁敢这般打落慈光的面子?
任由即鹿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无衣师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他的视线不断转向,最终定格在院门侧处的竹林间。
度修仪既然说出那种话,不论是否巧合,说明他认为聚灵阵对他自己很可能是有用的。既然如此,度修仪布下聚灵阵之时定会全方面考虑。
院门处的竹林一则不引人注目,即使是灵气十足,但面对竹林满目青葱,谁又会想起此处有阵法?二则竹林苍翠,可以很好的遮掩身形,想想无衣师尹在他修缮后第一次来可不就是直接掠过了竹林,一下子便忽视了里面的人吗?若度修仪要布聚灵阵,此处便是最好的选择。
思及此,无衣师尹带着一羽赐命直往竹林而去。竹影斑驳间,一张躺椅被安置在此处,一羽赐命将人放在躺椅上,而后退到无衣师尹身后,一双明亮的眸不解地看向无衣师尹,不知师尹此意何为?
霎时,青竹摇曳,乍现柔和绿光笼罩住躺在躺椅上的人,一时之间插手不得。
果然如此!
无衣师尹眸色暗沉,究竟是他这位好友料事如神还是真真就这么巧合?
“这……”澈寒师尹在位之时,即鹿没少来过镜水别筑,却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当下也是惊异。无衣师尹扫了他们母子二人一眼,又看向亦是满脸惊异的言随,道:“言随,你们先去休息吧,此处有吾。”
“师尹,先生他……”言随欲言又止,无衣师尹面色淡然,道:“无妨,此处有吾。”
言随自知无法违抗无衣师尹,他咬了咬牙,转身便看向了即鹿,即鹿亦有自知之明,朝着无衣师尹一礼,带着剑之初便离去了。
“此次出行杀戮碎岛,发生何事?”待三人离去,无衣师尹忽然发问,语气格外平淡。
一羽赐命站在无衣师尹身后半步处,恭敬地将在杀戮碎岛中的所闻所见一一道出,还特意点明了度修仪在杀戮碎岛的议事殿上的言论以及霈云霓的帮助。末了一羽赐命低下了头,紧皱眉头,惭愧道:“一羽有错,未能阻止先生!恳请师尹责罚!”
无衣师尹静静地注视着那被柔和的绿光笼罩的人,这般结果在他将信交给度修仪来送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可以说,这是他们两人心口不宣的结果,只是,看到度修仪如此完美的完成,心里到底还是有着芥蒂,如他看透度修仪一般,度修仪也把他看的太透太透……
无衣师尹的沉默令一羽赐命沉下了心,师尹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忽闻一声轻笑,温和的话语如春风一般抚过兀自自责的人的心头:“无妨,你此行任务亦并非劝解他,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一羽赐命的任务从不在做什么,事实上,他唯一的任务便是跟着度修仪,唯有他的身份,才能让碎岛之人不敢轻视度修仪……
慈光首辅弟子亲自护送,又该是何等身份?
也正因此,才派了一羽赐命跟随前往,因为一羽赐命性子沉稳,大局当前,又有无衣师尹的吩咐,搞不懂的事只会压在心底,留待日后再问,而按撒手慈悲的性格,怕是早就闹了天翻地覆了。
很好?一羽赐命不解地望向无衣师尹,迷茫的神色令无衣师尹不由得暗叹,到底还是历练不够啊……
“羽儿,你且在此镇守!若有异样,即刻回流光晚榭禀报!”抛去不必要的情绪,无衣师尹仍是慈光之塔那个冷静睿智的无衣师尹。一羽赐命看着熟悉的背影,依旧傲骨嶙峋,华丽的绛紫官服衬得人越发高贵。
这就是慈光之塔的无衣师尹啊,风华绝代,像极了流光晚榭中那清雅高洁的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