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屋后的荒山上,有一座木板搭起来的小屋”,杨若随手翻开新买杂志的一页,念起故事的开头。
院里的桂花树争抢阳光似的,枝桠都越出低矮的白墙,风吹过,便将满院子都摇晃出桂花香。林希伸手去拂落在杨若发上的桂花瓣,杨若抬头望她,“累不累?”
林希摇摇头,目光依然落在杨若的发间,杨若伸手去摸自己的发,被她拂开,拈起那片花瓣儿,又拉过被她拂开的手,放在掌心,“花落在你头发上了”
门外响起叮叮咚咚的拨浪鼓的声响,这个时间点大约是挑着各色物件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来了。杨若蹭地站起身,将掌心的花瓣塞进口袋,匆匆忙忙向外跑去。
院子里正给丈夫剃头的妇人瞧杨若又着急忙慌地跑出了门,估摸着她又是去买什么小玩意儿来讨林希的开心了,边继续着手里给丈夫剃头的活,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希聊起天来,“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说话的女人是她们的房东,她们租住的房子在巷子的最深处,他们夫妇租来这座房子,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将其中的一间租给她们。
大约半月前,她们初初来到这座古城,偶然间遇到一家录像厅,门口挂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几部电影的名字,“最新”两个字用红色粉笔着重加了粗,格外醒目。
林希见杨若盯着黑板上的片名看得认真,也凑上前去看,“若若想去看吗”
“嗯”,杨若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也没有。只是有点好奇,林姐姐,我们走吧”
杨若虽未进过录像厅,但从室友们的谈话中也能知道环境堪忧,生怕对林希的身体有什么影响,拉着林希便要走。
林希却是岿然不动,她想起杨若和她提到过室友们都喜欢去录像厅,她知道杨若那时是没什么兴致去的,不容拒绝地牵起杨若的手便往里走,“走!进去看看”
一进门,混乱复杂的味道便迎面扑来,杨若刚踏进门的脚步顿住,转身便要将林希拉走,录像厅的老板娘已经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语气也利落爽朗,“今天的电影是最新的,我敢保证别的地方都看不到”,说着便将她们往座位上引,“两位姑娘快坐吧,要不要来点瓜子茶水”
两人神使鬼差便在座位上坐了下来,落座之后,才顾得上打量屋内的环境。五六十平米的面积,正中央的位置从前至后摆了五排连体凳,每个凳子可三四人并坐,她们选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向前望去,能看到抽烟的、脱了鞋子的、将瓜子皮吐出很高的抛物线的,杨若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几分钟前的好奇心,侧头将脸埋进林希的肩膀,才从难闻的味道中得到一丝喘息,稍稍将注意力放至正在播放的影片上,老板娘没说谎,电影确实好看,打斗场面热闹,感情叙事旖旎,不知不觉也让人忘记了混乱的环境和难闻的气味。
之后的几天,两人便常在人少的时间段光顾这家录像厅,一来二去,也和老板娘熟悉起来,老板娘听说她们计划在这里住一些时日,便提出可以租一间屋子给她们,两人就这样住了进来。
杨若握着手里的东西回来时,就见林希正和老板娘聊得开心,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当初她说服林希租住这里,一是林希的身体依然很孱弱,这样她起码可以自己为林希做饭,这样她会安心些。二来便是这位老板娘总是很快活的样子,她想比起来自于她以及家人沉重的爱意,这样轻松又不深入的善意或许能让林希得以片刻喘息。如今看来,她这个决定还算英明。
因心情轻快,连带着脚步也轻快起来,杨若将东西藏在身后,快步走到林希面前,神神秘秘地问,“林姐姐,你看我买了什么”
“杂志?”
杨若摇头,“不是”
“香皂?”
杨若继续摇头,“也不是,再猜猜”
林希认真思索时,眉头便微微蹙起,又给出一个答案,“糖?”
杨若轻柔地抚过她的眉,“下次买糖”,林希的眉头随她的抚摸散开,便见她拉过自己的手,将一枚发卡放在她的手心,浅浅的冰蓝色小花,在日光下反出的光也柔和,她的心情也无端轻盈起来,“好漂亮”
林希的发又长了些,稍稍过了肩,杨若认真地理着她的发,她的发穿过她的指时,不再轻易就断裂。
真好,她的林希一天又一天地好起来了。
这样好的事,偏她的泪却要落下来,趁林希未察觉,将泪忍回去,从她手中接过发卡,别在她的发间,左左右右地将她看了许多遍,“戴在林姐姐头上更漂亮”
林希笑起来,伸手去摸头上的发卡,“还继续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