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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九曲萧音黄泉尽 一行筑歌碧落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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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端只觉体内如一片汹涌澎湃的大海,骤雨飘风,惊险莫明。这种真气“正逆相冲”的恶感,他已拜受多次,却不及这次来得猛烈。

好容易寻了个僻静处倒吹《周天幻境曲》,才吹了一节,他忽然想道:“怎的‘真气逆流’一次比一次厉害?莫不是我内力上涨,这逆流之势也随之增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长久以往,我焉得命在?”一呆之下,放落玉箫,受到“纵容”的逆流如蒙大赦,趁势追击顺流,倏忽间成掎角之势。

卫端连忙就唇吹箫,从“万籁”境吹至“芥子”境,这才压下颓势,而往先只要吹至“万籁”境足以。卫端一阵茫然,心道:“‘万籁’境以万千变化为要,曲调远远长过‘以不变应万变’的‘芥子’境。如今我需吹完‘芥子’境才能抵住‘正逆相冲’,可往后呢?后四境无固调,我该如何逆吹?燕琳说她已至第四境‘混沌’,那么‘九曲’、‘混沌’二境或许可以向她讨教。可最后的‘坤元’和‘希音’又该如何?便是我全都会了,逆流无尽时,乐调终有尾,那时……我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卫端不禁苦笑:“我想这么多做什么?生死有命,又哪里由得我呢?”话虽如此,脑中却不断浮现少女白衣如雪、轻颦浅笑的模样,心中既感甜美又觉苦涩:“她是皎洁的月光,我原也配她不起。与其日后死别伤心,还不如我早早地离开,寻个僻静处,了此残生。”

心念如此,真如死木一般,半无生气了。

他低头轻抚玉箫,触体温润,如一席流光,金缕碧玉,照眼生烟。

不觉按调慢吹: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箫声旷远,一律一调一声叹息,曼奏声中,好似见到了那个像月光一样的姑娘,身姿窈窕步轻盈,似近似远,似梦似幻,让他思念、怅惘和烦忧。

此曲深合卫端此时的心境,叫他吹来,真如游子思乡、新妇伤春、英雄迟暮……愁绪万种千丁,聚成一团,未语先叹息。

动容间不觉将《月出》吹了百转千回,其声哀而不伤,如丝如缚,郁结于心而难以宣泄。

忽然有人高声赞道:“妙极!”

卫端悚然一惊,不及说话,体内气血翻涌,腾地呕出血来。要知卫端得常无为所授,乐随气动,气随心动,此时哀乐聚朝,万般皆缚于心,突然被人打断,其后果无异于练功走岔了气。

那人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惊到你了吗?”

卫端拂去血丝,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站在不远,看他神色颇为担忧。卫端怔了怔,道:“阁下是?”

那人拱手为礼:“在下楚元一。”那人正是抱琴而来的魔音岛“楚师兄”。

他方才在“听水阁”低调寡言,并未随众力捧齐天翎,卫端对他殊无恶感,当下还了礼,也通了姓名。

楚元一歉然道:“卫兄的‘九曲黄泉乐’太为精妙,楚某一时入了迷,不由放肆叫好,谁知竟扰了吾兄。”

卫端吃了一惊,道:“这是‘九曲’三境的‘九曲黄泉乐’?”

楚元一也不禁一怔:“卫兄不知么?”见他惊讶之色不似作伪,当下道:“楚某听错了也未可知。”

卫端则沉吟道:“常无为说‘九曲’三境之后无定调,莫非方才我误打误撞,竟勘得新境?”他所料不差,“九曲黄泉”,非人间之乐,天人永隔,自以哀艳为要。然则徒有哀迷亦非“九曲”,正所谓“物极必反”,把握“哀艳”的度实非易事。方才卫端那番心境,正是苦中有甜,乐寓于哀,得失间转化得宜,方能见闻九曲之乐。

楚元一见他沉吟不语,当下道:“卫兄方才那曲哀艳婉转,如泣如诉,若离若即,纵非九曲上乐,亦是人间少闻。”

卫端谦逊了几句,不禁喟然一叹。

楚元一笑道:“卫兄别忙感喟,楚某这番是来治你心病来的。”

卫端面上一红,道:“楚兄别开玩笑了。”

楚元一一本正经道:“谁说我是玩笑?卫兄怎么不问问楚某是为何而来?”卫端心中一跳,却不言语。

楚元一说道:“我是替燕师妹来寻卫兄的。”他可不像齐天翎当局者迷。

卫端心中一荡,旋即想到燕琳性子,摇头道:“楚兄又说笑了。”

楚元一道:“卫兄迟迟不归,燕师妹嘴上不说,心里却着急得很。燕师妹以往琴声引凤,可今日一首简简单单的《木瓜》,却弄得她方寸大乱。卫兄且说说,燕师妹这是何种缘故?”

卫端心头一乱,嘴上却说:“那位齐师兄大开筵席,赠宝马送名琴,燕琳以此酬谢,合乎常理。”

楚元一暗自好笑:“你是不是这个想法难说,可齐天翎多半这样认定了。”当下说道:“卫兄这样说可真要伤燕师妹之心了。那位齐师弟虽然是人中之龙,且打小对燕师妹爱护有加,可‘情’之一物,素来不由人。燕师妹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便是千好万好,燕师妹也是不喜欢他的。”

也不知卫端是不是真的担心伤燕琳之心,总之听完了楚元一的话,终是不反驳了。

楚元一见机说道:“卫兄若是不信,且随楚某回去看看便知。”

卫端则是心乱如麻:“爱护一个人便不该让她伤心。我命不久矣,相伴徒增烦恼。还不如早早离开,她纵使一时气愤忧急,时日长了,自然便淡了……唉,这样对她真的是最好么?”真是不知伊人意,徒自暗伤怀。

楚元一哪里知道卫端这番心思,只道他情怀激荡、不能自己,当下哈哈一笑道:“卫兄还不快去,莫让燕师妹等急了。”

卫端却淡淡道:“楚兄,你们此行,是来接燕琳回岛的么?”

楚元一微微一愣,点头道:“虽另有要事,但办完了总是一齐回去的。”

卫端道:“那我便放心了。”不待楚元一说话,拱手道:“多谢楚兄一番好意,卫端铭记在心。江湖珍重。”

楚元一道:“卫兄……”

卫端截住话头,缓缓地道:“我意已决,楚兄不必多言了。”

楚元一叹道:“那卫兄要带了什么话给燕师妹么?”

卫端微一沉默,摇头道:“不必了。”再不睬他,一人一箫,疾步而行,融入暮色之中。

楚元一远远听得箫声又起,闻音知律,来来复复便是什么“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箫声之凄婉,又赛过之前的《月出》。枝头的寒鸦好似受到了箫声的感染,哀鸣声声,越发凄切。

可楚元一完全没有去追的意思,直到那闻者伤心的箫声淡出耳际,他才朝着他相反的方向,缓步离开。、

卫端自轻自贱、自怜自伤,一路茫然而行,可天地之大,竟不知何处是归宿。

他把玩玉箫,想道:“燕琳……我是不能再见她的。大哥也不知身在何方……唉,便是知道了,我时日无多,也不该让他烦恼。我还是去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了此残生吧。”这么想着,脑中却又浮现少女凝眸微笑的模样了。

他摇了摇头,好似要将烦乱的思绪从脑中抽离开去,又不禁想道:“我们本来要一起去临淄的。现下我不辞而别,她多半生气得紧,跟师兄们办完事就会回魔音岛啦。临淄她一定不会去的,我反正无处可去,不如就去那儿吧。”

卫端不愿走官道,便尽拣山间林内小道而行,路上风光旖旎、人迹罕至,见景越发凄冷,遇人越显孤独。

卫端走时匆忙,身上只有零星半两,何况他尽拣荒僻而行,哪得见客栈酒家?好在他幼年困苦,白芊红清醒时候少,风魔时候多,生计多半由他自行解决。山野之间野菜走兽尽是可食之物,如今他武功小成,对敌且不说,但能捕获的食材倒是更多了。

这日卫端临河捕鱼,游鱼滑溜,河水清冽,数次插下去竟未能成功。他干脆丢开树枝,正要去找块沙石搅浑河水,忽然心念一动:“常无为曾说‘天下诸武诸学逃不开律章乐曲之声’,一切武学皆乐曲,那是不是也可以颠倒过来,一切乐曲皆武学?‘帝子移元术’是辨他乐之不谐而制敌,是后发制人,但若是对方不动,后发制人岂不成了笑话?就好比这游鱼,我不插它前,它可以说是基本不动的。我要是先发制人,就必须会将乐曲化为武学。”

想到这里,他再无心思捕鱼,临河而坐,苦苦思索。

卫端本来对武功并无兴趣,可他一身顽疾,全是因为逆修内功心法而来,事关身家性命,实在由不得他不学。何况……他内心深处,是不是藏着这样的想法呢?若是他武功臻境,是否便有了法子“化逆为正”,自此性命无忧,他也不用孤身一人了呢?

卫端思索了一阵,只觉如置云雾,隐隐窥得新境之门。

深秋的凉风突然而至,卫端打了个冷战,使他陷入深思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卫端不由临风嗟叹:“我真是贪心不足。不过机缘巧合得窥九曲三境,便妄想开创全新的武学之境。”念及“九曲”,他不由就唇吹箫,呜咽之声再起。

在一片静寂中,他好似多了一双“心眼”,瞧见体内的真气缓缓运转,流入“支流”,汇入“大海”。

卫端猛可一醒,箫声一停,似梦似幻的错觉便随之烟消云散。耳边却不禁流过常无为教授“十二律调”和《周天幻境曲》的声音。

“乐曲可以带动真气!”卫端如醍醐灌顶,猛然叫道,跟着又觉惭愧,“此事显而易见,我怎么才想到?”其实常无为当时为求脱劫,对卫端虽然倾囊相授,但毕竟藏有私心,实不愿这个颇有天分的少年证得大道,是故关于勘破新境的要点总是含糊其辞、寥寥带过。

而这“九曲三境”正是在哀乐转换中,游走天地阴阳之间,在莫须幻境中,印证乐道。

卫端想得其法,当下凝神慢想,乐曲一首接一首,细“观”真气的流动规律。不觉胸有所存乐曲尽皆吹完,也渐渐摸清了一些音律和真气的关系。

卫端以往知《周天幻境曲》有摄人心魂、伤人于无形之用,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现在在九曲幻境中,他得观“律动而气流”,便能清楚地明白哪个音调令人气血急流,哪个音调则让气血缓行。而诸多音调堆成乐曲,气血一时急,一时缓,交替混乱,自然让人神魂颠倒、重伤不治了。

如此一来,只要卫端愿意,拿出任何一首乐曲,只要即兴增减音阶,都有跟《周天幻境曲》类似的“魔音伤人”之用。

卫端按此吹箫,才不过几个音节,河中的游鱼便受其影响,纷纷翻了鱼肚,宣告“缴械投降”。卫端随手捞了几条,生火熏烤,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饭毕,卫端熟悉了数遍“九曲三境”,于兹领悟更多。他不禁又想道:“‘以乐伤人’虽然可行,但别人刀剑招架过来,我总不能还在吹箫。‘以乐伤人’只能出其不意罢了。何况……这实是违背我的初衷。”想到自己一身杂乱的真气,不由好生茫然。

他脑中思绪纷杂,一时苦苦思索“乐曲化武学”,一时忧心“正逆真气”,而更多的时候,却是那个念兹在兹的影子在眼前、心上晃过。

卫端叹了口气,不觉掏出贴身而藏的《乐经》,锦缎上的蝇头小字再次投入他的眼中:

“凡乐之道,大音希声,曰为三谐。人谐者,曲高和寡,身随心动,莫可习也;地谐者,万籁有声,曲调勿论,莫可听也;天谐者,登高弗见,瞻前顾后,莫可见也。有道是‘大声不入耳’,凡此三谐,须以人地天而导之,以入境而登堂,成气候之万千。或曰手舞足蹈以乱身,或曰万象齐发以乱心,或曰希音茫茫以乱世。而成道时,三才俱通,六合皆扫,八荒同列,惊虹引雷,皆导之于身,慎守慎之……”

当时他全然不解,如今看来,倒是隐见端倪:“《周天幻境曲》最后一境是‘希音’,这‘大音希声’莫非便是指最终境?天地人三谐大约便是‘乐道’的不同境界罢。唔,‘曲调勿论’的地谐倒是跟‘九曲三境’相似,那么我的修为便在‘地谐’之中?可‘身随心动’的‘人谐’又是什么?我怎的先会‘地谐’却不知‘人谐’?”

他却是不知,常无为一开始引导他的便是“地谐”。好比造房子根基不稳,建得再华美,也是一幢危楼。是以卫端当时只逆修片刻,即入“地谐”魔障,诸气纷杂,“万象齐发以乱心”了。

卫端心中隐隐起了疑窦,重读数遍,犹是云里雾里。他干脆略过开篇,往后瞧了瞧,这一瞧,不禁惊喜莫名。

原来《乐经》后面所载的全是古往今来的乐谱,其间尽有亡佚的。卫端看着这些黄钟大吕之音,才知此《乐经》,正是儒家的六经之一。

据传《乐经》是文圣孔子收编整理的,后来随其他五经一同亡于焚书坑儒的秦火之中。当今天下,便是儒家也没有完整的六经书简。其他五经尚有儒生口耳相传、脑中记忆(按:《挟书律》未废除,民间不得私藏书籍),可《乐经》纯是繁琐的乐谱,耽于诗书的儒生便无此之能了。

卫端在儒门时日不多,但五经仍是儒家教义,时常聆听儒生诵读,潜移默化中,倒也懂得一些。这些乐谱注释旁征博引,多用儒家学说,卫端读来,倒也不算特别艰涩。

尔后行路,他《乐经》玉箫几不离手,几番研磨下来,“以乐杀人”更是得心应手,“帝子移元术”也越发精进,只“乐曲化武学”犹是不能够。

行路匆匆,不知时间为何物。但见前方官道与小道汇集,临淄已近在眼前了。

卫端似怅似惘,不由加快了步伐。

忽听得地面如同擂鼓,“蹬蹬”数匹骏马从两边相向包围而来。

卫端侧耳倾听:“前方五匹,后方六匹……咦,倒似还有一匹在中间缓行。不好!他们都是冲中间这人来的!”不由激起侠义心肠,飞步奔过去欲看个究竟。

不及走近,便听得一个娇媚温软的声音道:“怎么样?我们到底还是狭路相逢了。看来老天也觉得我们有缘哪。”

卫端心中一震:“怎地这女魔头也在这儿?看来她针对的多半是好人。”这女子不消说自然是修罗圣女颜沧海了。

又听得一人淡淡道:“颜教主计算得当,在临淄近郊相候,是人为可非天定。”

卫端听得这人声音,心口好似挨了一拳,一时扑簌簌的面无颜色。

却听得颜沧海笑道:“那我可就不明白了。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临淄,且走得是宽敞可见的官道?看来燕姑娘自觉艺高胆大,不把我们修罗教放在眼里咧。如此看来,我们绝非‘以众欺寡’。”这人正是燕琳。

颜沧海随身带“十大罗刹”乃是防备何一剑之用,个个放置江湖,皆非庸手。燕琳单打独斗皆有胜算,但若群而攻之,却是回天乏力。颜沧海这般说自然是觉得胜券在握,有意明嘲暗讽了。

其实正如颜沧海所说,燕琳“天听术”、“地眠功”有成,听人声息、隐藏己息已入化境,不固定目的地,不走官道改走小道,躲避行藏实是轻而易举。

燕琳沉默了半晌,冷冷说道:“我为何去临淄,与你何干?”

颜沧海心念一动:“小丫头孤身一人,莫非……那臭小子便在临淄?”于是笑盈盈道:“好吧,与我无关。可是我们的梁子可不能就此揭过。”

燕琳道:“你要如何?”

颜沧海道:“你刺我一剑,又让我们吃了好些苦头。我们修罗教做事,可向来是十倍奉还的。”

燕琳哦了一声,道:“如此是十剑,还有呢?”

颜沧海笑了笑:“那要看‘十大罗刹’如何报恩了,我可不知。”说着目光如秋水般扫过排立在旁的“十大罗刹”。

燕琳道:“你是生意人,这桩买卖做得可不聪明。”

颜沧海心道:“小丫头要拖延时间,我倒是不妨同她玩玩。”心中却坐实了燕琳在此地等李刈和卫端。当下笑道:“反正也不急,我便好好听听你的理由。”

燕琳道:“你认识赵空守,也该知道魔音岛吧?”

颜沧海微露诧色,道:“哦,你也是魔音岛的?”

燕琳缓缓地道:“他跟你共事一主,自然是本岛的叛逆。不瞒你说,我此次出岛就是为了铲除叛逆。任务早已完成,我却迟迟未归,岛上自然多有疑虑。可巧的是,魔音岛的规矩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颜沧海沉吟道:“唔,你姓燕,魔音岛岛主燕东城跟你怎么称呼?”

燕琳道:“正是家父。”

魔音岛行踪鲜为人知,颜沧海知道的一鳞半爪全是镇星使龙古生和赵空守所说,他们虽各事其主,对魔音岛始终讳莫如深,想来岛上众人绝非善茬。修罗教乃颜沧海一手所建,论根基自然不能同前者相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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