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听。
听那个空鼓的声音。
这里应该藏着一扇门,门里有密室。
而如果运气好,他想要找到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间密室里。
归厌细致又耐心,但这里空间并不大,只是折长,很快,他就排查到了密室所在。
至于通行证?
密室的主人不需要通行证。
门开了。
“哇——”
“——哦,该说出乎意料还是……”归厌的目光瞬间变得乏然无趣起来,“果不其然呢?”
门里的囚徒,被埋葬,被以最残忍的手段拘役,只剩下一具没剩下多少腐肉的枯骨的所在,
是魔妃。
魔妃死后残余的灵正端坐在密室内除了她和她的尸骨外仅有的两样物件之一,古琴的前面,望着仅有的两样物件的另外一件——墙上的挂画发呆。
人死如灯灭,她只是一簇最后的余烬的影子,触碰不到任何东西,无法抚琴,更无法作画。
她只不过是保留着生前,被拘役时候的习惯罢了。
“这画……”
归厌随意往上瞟了一眼,愣怔住了。
画里没半点暖色,全是冷色调,可一眼望过去,只觉得心惊肉跳,糜艳到了极点。
画上人肆意洒脱,隽秀而妩媚,是那种天生媚骨,连呼吸都勾人的骨相。
他不着红衣,不施粉黛,仅仅只是穿行在桃花林里,额上一点薄汗,一脸不悦地将外杉褪下,丢至身后,连头也不怎么回,在大片大片湖绿色的外杉的薄纱里,只露了个侧脸,狭长的眼半眯着。
——和闻人得愿像个三分,但闻人得愿是极致的寒里沁出的暖,画上人却是活色生香的滟。
就连这怒也是秾艳的。
“画上何人?”归厌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还要明知故问。
“是我家殿下。”
魔妃的余烬望着画,头也不回。
“出云魔尊?”归厌再次确认。
他着实不太能理解为何玉京会有一副这样的画。
魔妃的余烬已经不屑于答他了,只道:“那秃驴心性至恶。你替他掩饰,你也是一丘之貉。”
“我怎么就一丘之……”归厌瞬间住嘴。
是的,本该早已假死脱身回到魔界的魔妃却出现在了这里。
此事御无尘不可能不知晓。
甚至,御无尘或许还不仅仅只是“掩饰”,而是更多地,切身参与到了其中。
而他?他或许在此之前还不是,但现在就是了。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个隐秘给说出去。
他只会想,御无尘和玉染青或许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交往密切,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做下这样一件足以使彼此都成为无法被自己的珍视之人所容忍和接受的事情,使得他们成为无法中途下车的共犯——只有这样,只有将彼此捆绑在同一根绳上,他们才会真正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共同去合谋更大的事情。
只是,魔妃是闻人得愿的母妃,也是闻人得愿的乳母,他能理解自己和御无尘对魔妃的恶意,玉染青又是怎么会见不得她?
“呵——哈哈哈……”闻言魔妃的余烬都快笑疯了,“他怎么见不得‘我’?他怎么可能会看得惯‘我’。”
“‘我’是殿下的表姐,‘我’是——”
魔妃的余烬笑得抽搐,人都模糊了,
“他的第一个女人。”
“哈哈哈哈哈——”
魔妃字字泣血,“玉染青,玉!染!青!呵!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他再如何,他能回到过去,他能改变这个事实吗?”
“他不能!”
“他就算再怎么折磨‘我’,他就算再怎么嫉妒,再怎么忌恨,他也抹去不了这个事实!”
“呵!男人。”
“呵!狎昵的登徒子!”
“他算个什么‘佛子’?他算个狗屁!这样的魔僧,也亏得佛国还供着!”
魔妃骂得很脏,许是久未见过人了,满腹的恨和讽刺全往他身上招呼,也不管他到底无辜不无辜了,归厌等了等,又等了等,迟迟等不到结束,只得主动找个新的话题:“这画是……玉染青画的?”
魔妃瞬间就静了下来,久久,才应了一声。
“……勉强画出了殿下三分颜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