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吗?”
“不行,设备没有反应。”
“生物反应呢?”
“没有……没有捕捉到任何生物反应!”
天灾暗骂了一声,抿紧了嘴唇。
偌大的矿洞此时只剩下了天灾与跟在他身后的K-75。
汽车人们在轮班休息并帮忙救护车照顾伤员,量产的士兵们也在天灾的要求下大部分都转移到了洞外避免二次坍塌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嗖嗖风声从不知何处的缝隙吹了出来带来一丝凉意,然而丝毫没有缓解在场的两个机子内心中的焦躁。
K-75的机翼颤抖,臂甲上搜寻火种频率的仪器嘀嘀作响,报着毫无结果的答案。
K-75的光学系统一边盯着仪器的表盘,一边频繁地看向站在所有人跟前的天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K-19获救的希望越加渺茫。
油罐车身上的气势也逐渐骇人,身上的生物光带带着不祥的频率缓慢闪动着,凛冽的目镜阴沉晦暗,频繁使用的武器也终于来到了能量超载的临界点,使得手部的装甲都泛着滚烫的红。
他紧皱着眉寻找他们到底遗漏了什么。
天灾眼神凝重地扫视过眼前的一片狼藉。
坍塌的矿洞在所有机子的一起努力下已经清理出了大概的范围,零星的能量液和装甲掉落的细小碎片散落在地,但大部分的地方依然被碎石阻挡,更糟糕的是他们寻找的那架机子依然毫无踪迹。
有什么不对。
油罐车托着下巴思索到,如果当时的情况真如K-75所言,K-19是那个最先知道消息从洞口跑进来的机子,那他就不可能跑出主矿场的范围。
要警告位于最深处藏着的同伴们,从这里走是最近的路线,情况紧急K-19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规划出一条新的路线。
……
他沉思片刻,决定用他自己的CPU进行真实的场景模拟以推测K-19可能所在的位置。
霸天虎的攻击最先从矿洞的上方投掷,余下的则大多是冲着矿洞的四周落下的,目的是造成最大规模的坍塌使他们被活埋在地下,而不是精准狙杀。
油罐车站在曾经击倒站过的位置模拟出了K-19跌跌撞撞的背影。
K-19在得知这一点后,本能地沿着CPU熟悉的路线径直穿过主矿场。
天灾走到了矿场的中心。
从这里距洞口112米,已经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车前灯照亮他眼前被石块彻底掩埋的洞口,对,这也是K-75他们本来应该逃进去的庇护所。
在电光火石间,矿机判断出这处庇护所的加固远没有天灾找到他们时量产机们所待的那个矿洞结实,而他的判断没有错。
K-75他们正因此才得以获救。
但还有什么没被注意?天灾的记忆模块努力回想着最后看到K-19的机子告诉他的话。
天灾晃晃头雕将K-19可能已经回归火种源的可能性丢出脑海。
火种中有股隐约的胀痛,像是装甲上未愈合的疤痕,也像是天灾缺失的那部分模块中重新进化出的电子回路,让他不敢去深究其中代表的可能性。
手爪抚上自己的火种舱,又在任何人注意到之前放了下来。
油罐车极为优秀的耳力能听见洞口外隔板与阿尔茜小声讨论着K-19存活的几率,救护车报出了一个近乎绝望的数字。
K-75身上焦虑的磁场紧紧缠绕在量产机的机体上,所有人都在尽力寻找他。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避免地向着最后的终局前进着。
死亡近在眼前,天灾没办法告诉自己在这个紧绷的夜晚哪怕放松一瞬,即便他在前半夜刚与人类的军方有了一场不太和谐的谈话。
天灾闭上光学镜,K-19苍白的机体、熄灭而空无一物的火种舱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今晚的一幕幕重复地在他眼前上演。
他听见H-45的话不断地在自己耳边重放,他们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他们说没关系他们不会怪你,他们说没关系因为这一切他们早有所料甘之如饴。
可他做不到真的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他们留在这里是为了他。
如果他没有和他们建立羁绊,他们本可以一走了之。
霸天虎不会找到他们,威震天也不会对几架毫无威胁力的机子派出人员搜捕。
他们原本可以获得自由。
天灾梦寐以求的自由。
他想起数据库中记录的赛博坦的锈海,想到他曾站在贾斯帕最高的山峰上眺望到的裂谷。
他们都一样在熟练一切前便先知晓了一切,可他们却比天灾多了一份机会,一份天灾亲自为他们争取到的通向自由的机会。
可那些一无所有的机子却向天灾献上了自己的忠诚——天灾回馈不了的忠诚。
极为相似的一幕曾几何时也在天灾自己身上上演。
他向塞拉斯上交了自己的忠诚,可也是他的忠诚让他沦落到这种地步。
油罐车的目镜隐隐浮现戾气,他憎恨着这一切,也恐惧着这一切。
他根本做不到回应他们忠诚的份量,那些士兵们,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亲手向天灾献上了一件多么珍贵的宝物。
为什么他们就没有想过,天灾也许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值得追随的……“领袖”?
哈。
领袖。
天灾从诞生之初就不是为了成为一个“领袖”。
如果他真的是领袖,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他们将他当做了领袖的复制品吗。
可他更不是擎天柱的复制品。
他是天灾,是原生体,是战争兵器,是威震天与擎天柱的creation,但他永远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
油罐车几乎是再度感受到了那股被压下去的悲伤和愤怒在自己的情绪模块中肆虐。
一直在高效运转的CPU发出抗议,天灾充耳不闻。
矿洞平面的剖析图被从记忆模块中调取出来,复杂的地形与可能的埋藏点在他的CPU中旋转、解析,最终与先前的模拟数据相结合。
情绪模块在接连的冲击下敞开了一个口子让其中细腻的情感流淌而出。
他至今也没有理解K-19在他询问为什么他们接纳了他时给出的理由,那甚至根本不算是一个答案。
K-19的面甲在他眼前再次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