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时辰。
弘文殿发生的一切,便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好啊!这就是朕的好儿子!”皇帝气得大发雷霆。
龙威震怒之下,惊得御前伺候的宫人内侍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像鹌鹑似的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就连冯公公都不敢开口劝慰一句。
还是长宁长公主突然前来觐见,才叫皇帝勉强压住了火。
“陛下今儿这是怎么了?如何便动了这么大的气?本宫在外头都听见您发火了。”长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在皇帝面前轻声劝了两句。
皇帝冷冷一笑,指着殿前跪着的宫人:“皇姐你不妨自己听听,老十七那孽障今日在弘文殿都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对小辈动手,还敢忤逆师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长宁长公主静静听着下头的宫人,将不久前弘文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才柔声开口:“陛下息怒,不过是孩子间的口角之争罢了!哪里就值得您动这么大的怒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如何值当?”
长宁长公主劝说完,随后又轻轻摆手,将底下的宫人内侍们暂且遣了出去。
才又转头看向皇帝:“要我说,此事,估摸着是我们家明渊太不稳重了,才闹出这等龃龉。”
“算起来这些人里头,也就他年岁最大,今日又是他头一回去弘文殿......”
长宁长公主对着皇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陛下是知道的,渊儿这孩子,从小便没亲娘在身边儿,他那父亲......本宫也不想多说了。”
“这些年本宫一直都在江南调养,离得远,也没好好教导过这孩子。”
“他一个人在军中挣下这些功绩确实争气,但是到底是武将,粗俗得很,恐怕是他哪一处说话不太好听,才惹得十七皇子发了火。”
听着长宁长公主这般说,皇帝哪里舍得怪罪,忙叹了一口气:“皇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渊儿这孩子,朕昨日见着便知道是个沉稳懂事的。”
“况且皇姐也说了,他是头一回去弘文殿伴读,与旁人无冤无仇的,能打哪儿得罪那逆子?!”
无非就是那逆子,看不惯珩儿受宠些,才想着拿自己新赐给孙儿的伴读做筏子,好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不曾想,却被人反过来收拾了罢了!
皇帝沉着脸,心底忍不住的发寒。
自太子薨逝之后,他底下的这些个儿子们,一个两个就没个消停的。
都把眼睛瞪得跟乌眼鸡似的!
直直地盯着他身后坐着的那一把龙椅!
呵呵!
面上对着他这个父皇,是左一个“儿臣惶恐”,右一个“儿臣不敢”,实际上,心里面怕不都在盼着他早些死了才好!
自己不过是赐给孙儿一个伴读而已,眼瞧着便要龇牙咧嘴了,还在弘文殿里头动手!
真要等这些个白眼狼当上皇帝,怕是太子一脉,都没一个有活路的!
皇帝阖了阖眼,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又叫皇姐看笑话了,那逆子今日在弘文殿做下这荒唐事,又公然顶撞师长,李老发话,说教不了他了。”
“也罢!我看这逆子读这几年书,也没什么用,连最基本的孝悌和尊师都没学会!我看这学也不必再上了!”
“明年,等朕替他赐了婚,便滚到封地上去,眼不见心不烦!”
长宁长公主抚了抚手中的茶盏,没有开口。
皇子们二十岁加冠成年,不过大婚十七八就可以筹备着办了。
毕竟先成家,后立业。
十七皇子如今才十五,是略略早了些。
不过婚礼办下来,最迟也要等到明年,如此算来,时间上倒也无妨。
不过......
长宁长公主笑了笑,凤眸轻抬,看了一眼皇帝:“这事不急,选皇子妃是大事,不能太马虎了,可要本宫将花名册送到惠妃宫中瞧一瞧?”
“到底是替人选小儿媳,本宫这眼神,皇帝你也知道。到时候万一挑花了眼,做错了媒,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不提惠妃还好。
一提皇帝更是一肚子的气。
先前胡氏一族那惠妃的亲哥哥,就是被她和她那蠢儿子安插进军营里头去的!
他亲命老三晋王前去负责北征招兵一事,老三这个当兄长的,都不敢在后勤安插人手。
老八和他亲娘倒是能耐得很,手长得能伸到兵部和前线去了!
将那蠢.材王.八犊子安插进去,不但运输粮草这样轻省的活儿没干明白,丢人的事更是一件都没落下!
贪赃枉法、抢占军功,甚至还把大军粮草,偷偷卖给北边儿的敌军!
这和通敌叛国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好在,姓胡的那个蠢.材后头死在了战场上,如若不然,将他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皇帝越想越气,忍不住将手中茶盏狠狠搁在御案上。
他冷哼一声:“让她过目?她也配有那个体面?你看看她教出来的两个逆子,朕指婚,都怕大臣们不乐意将家中女儿嫁过去!”
受封赵王的八皇子,便是被惠妃教成那般轻狂的模样。
兄长薨逝还没过多久,便私交大臣,四处收买招揽党羽,结党营私、觊觎皇位。
底下那个小的,更是蠢笨无脑!
“亏得朕当初还封她惠妃尊位,我看这个惠字,她也配不上了!”
皇帝冷冷笑着,开口便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