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走多久。
神火见过很多一开始善良的人,后来他们大多都在漫长岁月中变迁,有的被扎出浑身伤而改变,有的因为无法忍受而避世。
那方长春呢?
这个敢以一人之力抵挡天劫至今的树妖,他又会是哪种结局。
兔子太好奇了。
所以兔子才会轻而易举让他出了心境,又跟着他一块出来了。
“你得明白,你救不了所有人。”
兔子突然道:“南山的事还没让你明白,你必须要有取舍吗?有些事当看不见就看不见了,若是要看见了,就必须舍弃其他的东西。”
方长春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它。
岑雪倒是看出方长春的苦涩,于是忍不住问道:“南山?什么南山?发生了什么?”
兔子没回答,岑雪就看着方长春,固执着眼睛都不肯眨动,似乎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方长春忽略他的眼神,对着兔子道:“我其实不明白。”
兔子歪了歪脑袋。
方长春又道:“我不需要明白,知道了就不能当看不见,遇见了就不能转身就走,生了眼睛就不能不看,有了能做事的能力就不能不做。”
方长春定定的看着兔子,语气平淡道:“我不伟大,也不善良,更不试图救下所有人,我只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兔子反驳道:“帮助邪祟可不算什么好事!夏神说过,不轨之徒通通都得灭掉!”
岑雪龇牙咧嘴就要上去理论,却被方长春一手压下。
于阿郎也低下脑袋突然道:“多谢你的好意,没关系的,这是我自己做下的选择,理应我自己承担…”
岑雪忽然大声呵斥道:“你住嘴,不要说话就闭嘴。”
于阿郎猛地抬起头,误以为岑雪是对自己说话,抬头才发现那句话是对着兔子讲的。
岑雪握紧拳头,被无奈的方长春拦在身后,兔子也朝他龇牙,但方长春拦住了两方交战的兔牙和拳头,拦不住岑雪那张嘴。
“你说的夏神是吧!那你出来之后看过这一地尸体吗?你不会以为春神把他们复活了伤害就不在了吧,你不会以为你的好主人夏神就没参与进来吧,我告诉你,那些人死了你主人还没法复活他们!”
“刚在画里见你主人,他都还哭呢,他都懊悔,你这只狐假虎威的死兔子,说好听点是神火,说难听点不就是团不辨是非,不通人情的死火!”
“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你都不要,你简直…!”
岑雪最后骂出了一句:“不见众生苦难者,当什么鬼神火,你根本不配。”
兔子愣了一下,它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红色的眼睛扫视起了塔里正在被春神复生的尸体。
倘若没有春神,应当是一片尸横遍野的人间炼狱。
它又看了看于阿郎,那个原本应该在老人膝下侍奉的人类。
如今已是满身怨气的邪祟之身。
是他的错吗?
兔子第一次产生了疑惑。
倘若不是他,那又是谁的错。
于阿郎分明杀了人,难道因为人活了就一笔勾销了吗?
方长春叹了口气,轻柔的说道:“一年而已,他还是邪祟,还是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只要不做乱,只是一年而已,让一个老人临终还有儿孙可见,麻烦您了。”
他挥开袖朝兔子行了个拜礼。
兔子猛然一震,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绿衣青年熠熠生辉的眼睛,从中窥见了少见的神采,此刻的方长春不像妖也不像人。
像是一个天神。
他真正想做到两全,既不伤害兔子,也为于阿郎争取。
在岑雪和方长春的一唱一和,一刚一柔下,兔子很难说出不行两个字。
它在诞生之初于夏神的怀抱中,聆听夏神坚毅而刚正的箴言,将其视为一生严守的目标。
“行正义之事,灭不轨之徒。”
以往它总觉得邪祟就是不轨之徒,他们满身怨气,为祸人间。
但如今…它敬爱的神明也被迫沦为了炼狱之因,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