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令喜傻眼。
圈椅空空荡荡,谢四早已不知所踪。
“走了哦,”丹歌长舒一口气,“就在你拍手的时候。”
“讨厌鬼!说走就走,一阵风似的,也不怕人担心。”姚令喜腾起来咆哮:“他平时也不这样啊,什么时候惹的臭——”
吐槽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屁股跌回软塌,脑袋耷拉在胳膊上,灿灿眸光尽数收回眼帘,整个人蔫蔫儿的,声调也越来越低,“我怎么觉得,他在点我。”
“哪有。”丹歌嘿嘿一笑,“小姐,谢公子是拿了大棒子,在捶你哦。”
“章栽月,也是悄默声走了,从祠堂出来,他好像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
“嗯。”丹歌点头。
“先前闹起来的时候,也不见他护着我,弄得大家险些都下不来台。”
“嗯。”丹歌用力点头。
“昨夜,他明明可以当场解释,却选择一走了之。若是我也连夜走了,又或者方才反应慢些,没说是受他指使,那么结果——”
“嗯。”丹歌疯狂点头。
“如此看来——由此观之——难道,难道他——”姚令喜咬着下唇,憋红脸,忽然想通关节,猛一拍凭几站起来,“他,他是个——”
“——如何??”丹歌双手握拳,万分期待。
“他,是个孝子!”
姚令喜斩钉截铁,眼睛里又绽放光芒,掐住丹歌肩膀摇晃,“故而老国公唤他,他必须去。新妇入门,哪有不立规矩的,夫人训斥我,他当然也不好回护!只得等我自个儿立住了,他才好作声。”
“小姐——”
丹歌都快被摇哭了,姚令喜还是两眼放光,“他说夫妇一体同心,相知相信,因而他是相信我,相信我与他心意相通,自然无须多言。况且他最后,也把责任揽下了。
老国公下手那么狠,他伤得那么重,定然也不愿我心疼担忧。因此一路无言、不告而别,想来定是疼痛已极,无法言语。”
“小姐你清醒点儿——”
“丹歌!”姚令喜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他该不会,其实走到半道就倒下了吧?我该一路搀扶他才是呀!”
“呜呜呜,小姐。”丹歌抱住姚令喜,欲哭无泪。
“哗!”
屋顶上瓦片松动。
谢四的脸,黑得马上要暴雷。
下属苏木悻悻出言:“少主,五小姐素来聪慧泼辣,极有主意,眼里也没有过旁的男子,怎么突然就。”
“换作是你,有个美艳温柔的公主瞧上你,非你不嫁,又当如何?”
“公主什么的,属下倒不放在眼里。”
“若是医神月令,”谢四直视太阳,双眼一瞬不瞬,“要强收你做弟子呢?”
“那,那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苏木当下会意,啧啧摇头,“五小姐涉世未深,看来要吃苦头了。”
“派人贴身护着,不能有半点差池。章栽月。”谢四丢了酒瓶,“你去查清楚,他到底在图谋小五什么。”
“是,少主。”
瓦片噌当清响,人影消失。
若非极其熟悉谢四的路数,丹歌也听不见那细微动静。
如今房里就剩她们俩,姚令喜眼眶红红,恰似昨夜,却已然不见想咬死人的愤怒,反而是玉惨花愁,成了个娇滴滴的丝萝小娘子。
丹歌环视上下,只觉得这屋子邪性,给小姐都弄魔怔了。
最好找个由头出去避避,要是再有个体己人劝劝她……
“小姐,华容郡主不是与姑、姑爷常有往来吗?”
“嗯?”姚令喜嘤咛,“倒是听她提过,不过此前并未曾留意。”
“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就不想去找她说说话,兴许能知道更多关于姑、姑爷的事儿呢?”
“倒是想去,”姚令喜眸光熠熠,“确实许久不见,有些想她了,还有楠姑娘,我也一直挂念着。”
“既然挂念,何不现在就去。”丹歌哒哒哒,寻来狐氅帷帽,“再说你不在,或许姑、爷就能放心回院里好生歇息不是。”
袍子裹上身,姚令喜虽然心动,却也还是摇头,“新婚次日,怎好乱出门子。”
“可现在时辰尚早,青天白日的,一会儿姑爷寻来,你们俩——”丹歌坏心眼地把十根手指头绞一起,颠来倒去,胡乱比划,“回头背伤越发严重了,又该如何是——”
“好!”姚令喜红着脸,一霎弹起,“我们走!”
“好嘞!”
丹歌三五下摘去钗环步摇,重束发髻,扣上帷帽,乐呵呵把姚令喜引出门。
徐姑姑此时尚有数不完的嫁妆要收整,脱不出身,原不肯放她单独出去,但耐不住姚令喜坚持,再看她面红耳赤说要等天黑再回,也就松了口,派一队侍卫随行。
“都警醒着点儿,务必护殿下周全!”
“是!”
“姑姑放心,就去晋王府坐坐。”姚令喜认真报备行程:“最多再去瞧瞧楠姑娘,听闻她的书坊十分了得,我去开开眼。”
说罢,她放下车帘,捧着手炉,“丹歌,你听到琵琶了吗?”
“唔,有吗?”
丹歌侧耳。
牛车开拔。
徐姑姑屈膝埋首,“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