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舟只是被弄到了一个阵法里,裴颂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刚刚恢复意识,就险些被身体四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再疼晕过去,尤其是大脑里那种直击天灵盖,仿佛要撕裂灵魂的痛苦。
但裴颂还记得,自己在晕过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沈挽舟,不,不是沈挽舟,是有人化成了沈挽舟的样子。
这么一想,心中又是涌起一阵懊悔与担忧,都怪他一时疏忽,未能第一时间察觉不对,也不知道真正的沈挽舟现在情况如何了。
一想到沈挽舟很可能生死未卜,裴颂只好强制自己忽略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努力睁开眼打量起自己的处境。
他正打算伸展一下四肢,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
他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柱子高耸直入天际,地下是一个泛着金色流光的阵法。
他虽然不懂阵道,却也能看出这个阵并不简单,如此想来,将他困在这里的人是谁呼之欲出。
知道了幕后之人是谁,裴颂也不是特别担心了,他强行摁下心中慌乱,抬头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怎么,毁约不成开始搞偷袭了?大人如此做法,未免有失身份吧。”
“身份?哈哈哈哈哈哈哈!”空气中传出一阵尖锐的笑声,不远处树上的鸟群顿时受惊一般四散开来。
剧烈的窒息感传来,裴颂一低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脸上挂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上下嘴唇僵硬地开开合合,一开口就是那仿佛被砂纸磨砺过的粗哑嗓音。
“陛下何时见本座在意过这个!”
裴颂听罢也不反驳,只是兀自笑着,可惜颈上传来的越来越强的窒息感,分明在提醒着他,小命还被别人握在手里呢。
不过他不在意,他双目直直地盯着黑衣人,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中往外蹦:“没……没了朕帝……帝王之气做掩护,大人……这些日子,不……不太好过吧。”
黑衣人仿佛被激怒,手掌再次用力握紧裴颂的脖子,窒息感越来越强,裴颂隐约中看到了一扇泛着金光的门……
“我是要死了吗?”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他。
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逐渐沉入深渊……
突如其来的空气令他大声咳嗽起来,黑衣人松开了桎梏着他脖子的手。
“本座留着你还有些用处,就便宜你再多活一会儿好了。”
说罢也不再看裴颂反应,一甩袍子化成一阵黑烟,转瞬消失不见了。
留下裴颂一人,独自缓解着骤然呼吸到空气所带来的不适。
从与黑衣人做交易的那时起,他就很清楚自己无异于是在与虎谋皮,可是他没的选。
如何为百姓谋得一线生机,是他这些年一直在致力于寻找的,眼看着有了一丝眉目,却出现了之后一连串的事,导致不得不将其暂时搁置。
就因着这一时的耽搁,很多事情他还没来得及查明。
黑衣人要做什么裴颂一直都很清楚。
那人有一个大计划,他要集一整个世界的力量同天道抗争,当然,需要借用一下他们这些凡人的力量。
裴颂不明白那些普通的百姓,究竟有什么可值得黑衣人如此觊觎,可他再想多问黑衣人就拒绝回答了。
虽然黑衣人给过他承诺,只要他答应借出帝王之力,供黑衣人躲避天道窥探,黑衣人就会同意不伤害百姓们,只是从他们身上借一些东西,借完立马归还。
从此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可裴颂并不相信以黑衣人的心狠手辣,会将他们这些普通凡人放在眼里,若非有天道在上边虎视眈眈,可能碾死他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吧。
所以他没的选择,只好假意同意黑衣人的要求,再另寻他法。
裴颂再次挣扎了几下,绳子却随着他的挣扎越束越紧,眼看呼吸开始不畅,他只好作罢,别什么都没干,先自己把自己给勒死了。
日头渐渐升起又落下,黑夜降临之后白天紧跟而上,如此循环往复……
裴颂尝试了许多办法,却依旧挣脱不开束缚着他的绳子,眼看着一天又一天过去了,黑衣人也自那天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裴颂已经由最初的焦急忧心,转变为现在的心如止水。
这天,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天亮后,裴颂一如往日的睁开眼睛,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一直绑着他的绳子隐隐有松开的趋势,可地面上那个充斥这金色流光的大阵却似乎更强了。
强到……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体内某些东西在流失……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个用力挣扎,绳子直接掉落到在地上。
不远处一棵树上的鸟儿好像受惊一般,开始四处飞散。
裴颂控制着身体稳稳落在地上,连日来的滴水不进使他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幸亏了他平日里学过些辟谷的法门,否则恐怕早就饿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