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云一摔花篮,仍然压抑不住怒容,反问道,“神人都抓住了下界人,何来讯问我等?”
棋年拦下她,回道,“没有,此处只有新来的姐妹。”
天女们见到小倩的第一天,都不约而同地将她当做了同类。此前从未有女郎来过画里,但既入画中,再想出去便是难如登天。天女承认了对方的身份,既约束了小倩的行为,也算得上是一种保护。
况且她不是一个人,又有女郎进来寻她。两人一同作伴,初来乍到艰难些,总比那些男子被拖到不知名去处的好。
棋年端着天女的架子,斥责道,“神人莫要违了法理,你是要将我们都绑走不成?”
金甲神嗤笑一声,“装模作样,我便是绑了你们又如何?”
平云终是把花篮摔在地上,“你!”
对面的金甲神一抬手,那个下界人就像牲畜一样被他拖到中央,“这个人叫孟生。”
他轻蔑地看向上首的天女,“他还有个朋友,姓朱。”
金甲神质问道,“金粟,你知道吗?”
金粟面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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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粟是诞生于此地的第一位天女。
创造这方洞天世界的人或许偏好金色,总是将它摆在第一位。金甲神是如此,金粟也是如此,只不过金甲神是恢弘神力的代表,她却只能做一朵象征清净佛土的灯花。
都是金灿灿的名字,都是排行第一的大佬,金粟与金甲神一样,有着自己的权柄。
严格按照职级来说,金粟跟金甲神是同级别的同事关系,甚至于她还有比金甲神更多的手下——她的职能是掌管园中十几位天女,引导她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金粟并不像金甲神那般憧憬力量,或是企图彰显自己的存在。
她对这些兴致缺缺,如果不是还要强撑着做天女们的依靠,她明天就能直径从断桥上跳下去,管它是地狱还是西天。
金甲神行走于阴暗处,掌管此间刑罚,金粟便划定天女们嬉戏的园庭为界,将对方拦在外头。
抓人可以,别打扰我们姐妹聚会。
反正每日嬉戏宴饮,才是那人乐见其成的。
她保证金甲神犯不到天女头上,除非真有人踩着界线犯错。
……而今天这个犯错的人变成了金粟自己。
看着金粟满地狼藉的院子,神人又从井中真拎出一个挣扎的男子后,众天女婢子健妇们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这不是寻常错漏。
要是小倩这种新人犯错,错了便错了,姐妹们求求情,免她被拉走便是。
可金粟要是倒了,对天女而言,不亚于天塌了,那个顶梁的高个还没了。
众人惊慌失措。
有天女匆匆避回自己的院中,闭门谢客。
也有天女强留了下来,帮着处理后续的事情。
棋年看着金甲神得意洋洋将两个下界男子拖走,强行冷静下来,劝道,“万幸他还不敢捉你,若有罚令也有一段时间,先去我那里从长计议。”
她说完,看向身后两个犹犹豫豫,不肯离去的新人,勉强笑了笑,“你们愿意的话,一道来吧。”
棋年和金粟的婢子来不及报团取暖,相互安慰,立即振作精神,伶俐地在院子外看守起来。
看着他们五步一人,十步一哨的阵仗,元黎总算明白了当初,小倩院子的婢子说的“好生看守,关注神人动向”是怎么一回事了。
合着大家伙儿都是熟手,防金甲神已然防出了经验。
棋年把金粟接进来,平云也来了,几位天女挤挨着,在一个书房里头议事。
金粟本就萎靡丧气,惹事被抓了现行,更是消沉,“是我的不是。”
她叹了口气,“我太无聊了,见那朱郎君口不应心花言巧语的样子,觉得做人颇有意思,本想看看他的乐子……”
平云嗔道,“你应该告诉我们!”
“这事你们不该知道,连我院里的婢子也不知。”金粟心虚地分辩,“若我出事,岂不是带累你们……”
“你以为现在就不带累了吗?”平云叉着腰气道。
金粟的目光躲闪半天,投向新来的两人,转移话题道,“这人还在看热闹!”
元黎真在棋年桌上寻到一盘瓜子,给小倩分了一些,正哔哔啵啵小声磕着。
……她都磕得这般静音了,还要被锅甩中吗?
元黎无奈放下瓜子,“呃,此处到底是什么情况?外来的都是下界人,你们真的觉得自己在所谓仙界吗?”
书房中的人对这话题颇为敏感,陷入一阵沉默。
平云躁动片刻,气急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时燕赤霞粗犷的声音从红绳里传了出来。
“师姐,我在庙里点燃一个火堆,观察了一会儿——”他忽然停顿住,“诶?!这壁画竟动了,怎么有个甲兵在打砸庭院?什么人这么粗暴?”
天女们吃惊地望着元黎。
元黎搓了搓手,不自然地掰着瓜子壳。
不是她说,师弟,你的信息也太滞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