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不知,”她摇头,“只是其他天女都很畏惧,婢子想,应当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上界是什么地方?”
对方更加迷惘了,“婢子生下来就在此了。”
“生下来?”元黎问,“谁生的你?你有小时候的记忆吗?”
婢子只继续摇了摇头。
元黎与小倩对了对眼神,小婢子知道的太少,只能主动探索了……
元黎朝婢子招招手,让她放下手里的活计,附耳过来。婢子呆立半晌,睁大了眼睛。
-
夜黑风高。
不对,这里的夜晚是没有风的,故而没有草木响动帮她们掩护。所幸在路上行走,除了金甲神,其他人也发不出声音,倒是相互抵消了。
这里的夜空就像墨汁一样黑,元黎与小倩披着一块黑布,鬼都看不见。
两人便自由地在天女们的园内踩点。
从自家院子出去,只有一条大路,通向白日办宴席的地方。
这一片亭台楼阁两边,隐藏在黑幕中,有一些天女的院落,闪着微弱的灯火。另一头是一座红色的桥,被云雾遮蔽,不知通向何方。
实在是太暗了。
元黎踏上那座桥,忽然一个趔趄,要不是紧抓扶手,加之小倩拖住了她,几乎就要摔下去。
居然是座断桥!
她这一失足,堪堪看清了下方,确实是一片云海仙山。
小倩担忧道,“我们白天再来。”
两人携手回屋,黑夜中的另一个院落,大门紧闭。
婢子们整理好明日的章程,又将要用的书卷检查一番,进屋向天女汇报,将屋内灯火都熄灭,把门合上退了下去。
寂静无声。
一个梳着高髻的女郎悄然出来,传出些细微的动静,她警惕地张望一眼,没有任何人醒来。两侧邻里们都黑漆漆的,遥远处两三个院子还亮着灯。
天女辨认出,不是刚来的两个女郎,就是那几个高位的天女们。
她放下心来,转到走向后院。
她的院子足有寻常天女两个大,不但有后院,甚至有自己的小花园。
她走到花园里的枯井旁,顺着绳索攀爬下去。井里有一方不大不小的空间,有人在此铺着棉被,点灯看书。
见她下来,男子立即放下书册,“如何,那些婢子都睡了吗?”
天女挑眉答道,“朱郎君,你还信不过我?我调了一味香,在书房烧了一整天,我见她们都强打着精神,活脱脱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朱郎君抚了抚胸口,“不会再有旁人发现我们吧?晌午有婢子路过花园,我听说,今日甲卫又捉人了。”
天女垂下眼帘,看不清情绪,淡淡道,“他是去抓别人的,没抓到,还有脸在外面打转?”
朱郎君高兴起来,端着豆灯靠近天女,“那真是极好,又得几日安生。”
天女面容被豆大的火光照亮,眉目如画,比盛开的牡丹更为艳丽。要是元黎在此处,就能发现,这不是今天坐在首座诘问她的天女吗?
清晨天光还未大亮。
曳地的锁链声在园中响起,宛如催命符一般催促着人逃命。
一个误入此中的人奋力奔驰,却还是抵不过对方的速度。那金甲神人走得并不快,他拖着沉重的武器,几乎是一步一步迈过来。
但无论他怎样逃,金甲神都像是会缩地成寸一般,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便走到他身后。
孟生泄气,也不管对方神鬼莫辨,决心与之分说。
他自己也是被人推进来的,又不是什么闯入的凶徒,为何紧追他不放。
“止步!”孟生对着金甲神大喊,金甲神果真停下,他的云靴踏过园内新鲜的泥土,踏碎四周弥散的朝雾。
孟生剖白道,“我名孟龙潭,江南西道人,客游此处,无意惊扰!”
他实话实说,半点心虚也无。孟生本就是与人偶然经过一座寺院,起了兴致进去游览一番。谁知忽然跌进另一个地方,他也分不清是真是幻。
金甲神竖起眉毛,一派威严,目光冷冷地打量着他。
孟生接着说,“是一个老僧将我推进来的,我来此并非出自本意!”
金甲神总算开口,“你说有僧推你,所为何事?”
“我为寻人。”孟生赶紧说道,“我同游的友人不见了,我找不到他,询问老僧,然后就到了这里!”
金甲神还是那张冷峻的黑脸,闻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之事,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
“你说你来寻人?是什么人?”
孟生觉得有些不妙,但对方勒着锁链,眼看就要朝他走来。
他不得不答道,“是我同窗朱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