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觊觎自己的,都一个样。穿山甲背过身去,把尾巴转向卢太守,不再理会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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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大福被里正领回毛家村。
邝药师与圆真在妙觉寺聚首。众人想着邝药师好不容易脱离了牢狱之灾,邀请他去妙觉寺一趟,由方丈开坛,给他去去晦气。
妙觉寺是座一进院子,房屋都是单层,大门出去直接临街,外头闹市熙熙攘攘。
寺里只有一间大雄宝殿,周围都是寺僧的居所,把中间的道场合围起来。
圆真和方丈在道场中替邝药师烧香,取来一碗泡着柚子叶的清水,挥动枝叶朝着他泼洒。
邝药师困于监牢,数日没有浣洗的头发,没几下就被泼得贴在脸上。
他带着满面清水,好脾气地合十,“多谢法师,”转过身对着元黎,“多谢道长。”
结束了短暂的柚子叶仪式,元黎把端午留下来的香包给他。
邝药师颇为汗颜,“我托毛大福种植的香叶,上次已经摘下来了。”
他翻了翻药箱,取出几捋干巴巴的叶子,像是脱了水的蔬菜。“只可惜虚度几日,牢房中又无法处理,它做不得什么用处了。”
圆真拿起叶子闻了闻,“给我们妙觉寺吧,我们什么都缺,放个几日,还能做干草用。”
他很是轻快,甚至说得上喜上眉梢,“此次府衙给了我们一笔银钱,方丈师父筹谋着把隔壁盘下来,我们就变成二进的庙宇了!”
元黎和邝药师恭喜他。
“其实妙觉寺早就不算城里最小的庙了。”圆真挤眉弄眼,说起八卦。
“师父近来认识一师兄,是岭南道来的,在城东一个荒宅借了半块地,将就着起了一座精舍。没有妙觉寺半个屋大……”
妙觉寺广迎信众,大门常开。
一个身着百衲衣的僧侣跨进庙门,道出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他皮肤因年岁而耷拉下来,面白无须,眉眼含笑,教人心生好感。
僧侣无意打扰几位年轻人,道明来意,“师侄,方丈师兄可在?贫僧精舍刚刚修筑好,欲请师兄前去做客。”
圆真闭上八卦的嘴,仰头喊道,“师父!有人找!”
僧侣法号镜心,据他所言,是取自以身为镜,时时内观之意。
镜心和尚自言,“世间多苦难,贫僧从小发愿,立志普渡世人脱离凡尘苦海。”
他带着众人参观自己的小小精舍,不在意房屋简陋,规格局促,言笑晏晏给大伙儿介绍。
“贫僧经年累月,只攒下少许银两,府衙做主出借这一方院落,侧门还能直接通大街,无论出行还是来访,都极是便利。”
元黎从侧门探头出去,发现精舍是一座大宅的偏院,看起来好生熟悉。
她望着院子封起来的高墙,墙那头爬过来几株藤蔓。
“原来这处荒宅……”
镜心和尚笑着解释,“看来元道友听说过,之前有传言说,它是个闹鬼的宅邸。”
元黎恍然大悟,这不正是阿白投送人的荒宅吗!
“贫僧修屋前,去荒宅里查探过,皆是虚言。”
他大方说出府衙的打算,“胥吏与办事的中人见贫僧是个和尚,都希望我在此多烧些香火,镇一镇流言霏霏。”
元黎听明白了,老和尚在这里,算是互助了。待他的精舍一年半载,闹鬼的流言平息,这宅邸便能再次按正价售出去了。
元黎悄悄比划一下,“这院子,怎么个赁法?”
镜心和尚眉开眼笑,报了个价格。
元黎想起她去年中秋未曾落地的置屋计划,深觉痛心疾首。这宅子都不是白菜价了,是烂在地里猪圈都不收的菜叶价!
“虽是如此,贫僧也没有什么剩余,现下身无长物,只能搭着妙觉寺的师兄们一道,出门结些善缘。”
元黎看着空荡荡的精舍,仿佛她初至金斗观时的模样,捐了点香油钱。
镜心和尚迭声言谢,向她展示精舍的供养之处。
他没有富裕的空间来种地,于是在内壁上画了半幅福田,画技惟妙惟肖,大半墙壁画上还题上布施信众的名讳。
镜心和尚道,“不怕道长笑话,这便是寒舍的功德田了!”
元黎哪会笑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不得不感叹镜心的匠心独运,这何尝不是一种数字资产艺术品,也太超前了吧!
镜心和尚面对元黎真心实意的吹捧,很是开怀。
他夸人有自己的套路,称赞道,“元道友双眼得见壁画,心中得见福田花雨,可见习得真法,是佛缘深厚之人。”
元黎开了眼界,认捐了一块画田,与圆真送邝药师回去。
镜心和尚目送他们远去。
元黎边走边絮絮叨叨,忆苦思甜,“你们不知道,我金斗观此前,比这还破……”
妙觉寺方丈带着几个小弟子留了下来,帮精舍归置房屋。
两个小弟子抱着一个佛龛举棋不定,出声询问镜心。
镜心和尚笑容满面回应,“师侄放在桌案上就行,贫僧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