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龚彰贴身的两个侍从也不见了。
唯一可以代表他们出事的证明就是营帐地毯上那摊惊心的血迹。
校场中的贵人们等得不耐烦,大家的不满声大了起来,护军终于还是撤走,此事也不胫而走。
使臣失踪,不算小事,失踪却找不到人,更为诡异。
乌赫一时风声鹤唳,白兰即帐外多了好几个护军,菩疑为此不快,争执之下差点要打起来,白兰即像没事人一般将人劝了回去,睡了一个长长的安稳觉。
中毒的第三日,白兰即被吐出来的血呛醒。
所视漆黑一片,但灼痛已经过去,如今五脏六腑仿佛被烧熔了,不需要问时间,也知道虚得马上服解药了。
麦歌如临大敌赶到床前,白兰即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红润。她止不住忧心:“莲花香好像更重了。塔拉,你去找小世子。”
塔拉立刻答应,却被白兰即喊住,她激烈的咳嗽着:“再等等。”
麦歌又道:“那我们去认输,这不过就是一场赌约,输了也就输了。”
白兰即喝了口热水,重新躺下,仍然说:“再等等。”
“你到底在等什么?”麦歌面上焦急,还想再说,有双杂乱的脚步冲来,那人影近了帐外却停了下来。
“陈知意,我做出来了!解药我做出来了!”
又问:“那我进来了?”
白兰即点了头,麦歌忙撩开了帐帘,菩疑盯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冲了进来,温热的帐中掀入一股带着草药味的凉意。
菩疑小心把她扶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兰即:“尚可。”
她镇静的样子让菩疑心下稍安,打开了牛皮纸封,小心将药粉抖到一处,又叫塔拉取来了水:“来不及做成药丸了,你服水咽下,小心呛住。”
白兰即点点头,下一刻吞药时就被呛得喷出来一大口药粉。
菩疑呆愣愣在空中接了一把,只捞到一片余灰。
“……你的嘴是往外长的吗!”
他额头上的青筋乱跳,“我做了一夜,你喷掉了一小半!”
白兰即轻声说:“胸口太难受了,好像有把火顺着嗓子眼里往外烧。”
菩疑深吸一口气,无奈把剩下的药粉接过去,倒入茶杯中摇晃:“做一份时间太长,你耽搁不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全部喝掉。”
白兰即这一次乖乖照做。
菩疑蹲下身来,盯着她:“有什么感觉吗?”
白兰即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没有那么疼了,烧灼感下去了一些。”
“眼睛呢?”
白兰即摇头。
菩疑还是觉得不放心,把剩余的粉末收集起来准备去找厄今:“如果解药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止损。”
临出门前又叮嘱:“里面有一位何首乌用来以毒攻毒的,这段日子都不能吃白萝卜,会解药性。”
“知道了。”白兰即应声,等人走后,却把麦歌叫到近前,“马上去煮一碗白萝卜给我。”
麦歌难以置信,白兰即却十分坚持。
她忍不住恼怒:“你如此不爱惜身体,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你可以带我们活下去。”
白兰即将视线转向她,目光并未聚焦,却在直视麦歌时给人以无法拒绝的安定力量:“既然选择了相信我,就应该完全相信我。”
……
很快白萝卜端上桌,白兰即来不及等它冷却,大口吞咽下去。
碗刚撤掉,菩疑便来了。
他语气欢喜:“我赢了。”
白兰即也浅浅笑了:“恭喜。”
“睡了两三日,是不是很无聊,我带你出去走走。”
白兰即刚想拒绝,人已经被他从身后推着出帐了。
风雪的冷冽味道瞬时充盈了鼻腔。
头上落下一顶毛茸茸的帽子,两边宽大,将她的耳朵完全遮盖,又一件厚厚的披风从身后她整个拢住。
“多看远方,感知色彩,眼睛会恢复得更快。”
菩疑吐出的热气呼在她的脸上。
近在咫尺的说话声让白兰即惊了一下,下意识退了一步,却被人扯着披风口的系带骤然拉近。
“别动。”
白兰即手指蜷缩到了一起:“我自己来。”
菩疑已经系好了,他顺势拉过她伸来的手。
“走了。”
门口的护军亮出了弯刀:“小世子,狼主吩咐过,如今出了事,此人需要严加看管,不得离营。”
菩疑脚步未定,拔箭抽在他的手背,将刀掸了回去。
“我亲自看管,还不够吗?”
护军们哑口无言,眼巴巴看着两人远去。
他的步子迈得大,白兰即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周遭一切都是未知,她没有示弱的习惯,只是无意识攥紧再攥紧拉着她的那只手,却渐渐感觉菩疑的脚步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