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宽阔,帐中温暖。
白兰即从一张柔软的塌上醒来,耳边捣药声逐渐清晰,她打量四周,发现已经不在阿惹耐的分帐,菩疑正背对着她在矮桌前捣药。
她心中一松,刚想要说话,帐帘就被掀开,又下意识闭上眼。
阿惹耐赔笑的声音传来:“听说阏氏冲撞了小世子,我来替她赔罪。”
说着让麦歌和凯拉把送来的两提礼品放下。
菩疑动作未停,将药渣倒出来,又选了好几种混合,放入锅中隔水蒸煮,才说:“三舅舅,你的人未免太狠毒。”
阿惹耐点头:“汨娜恃宠而骄,我一定会惩治她,还要多谢小世子出手相救我的可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菩疑哼了一声,又重新开始熬新的草药:“要不是情况危机,我也懒得救她。”
阿惹耐脸上又挤出几分笑意:“既然小世子看得上这女人,不如将她的东西搬过来,供你驱使。”
白兰即暗暗攥拳,阿惹耐竟将她拿来攀附,还是说,这是试探?
菩疑的声音却带有不悦:“她既是三舅的可敦,没有跟在我身边的道理,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阿惹耐面露局促,皮笑一声,给菩疑倒了杯青稞酒:“我的意思是,这样你想要研究玄铁链才会更加方便。”
菩疑不耐烦地看向他:“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见他怒气又起,阿惹耐再次赔罪感激了一遍,留下两个女奴先行离开了。
菩疑嫌人多,后脚又把两人赶了出去,在矮桌上捣鼓起来。
白兰即慢慢坐了起来,玄铁链也跟着晃动撞出声响,菩疑听见动静,居高临下走近:“怎么,你一往情深的留下来,你的丈夫也不保护你?”
他蹲下来,手里的捣药杵挑起了白兰即的脸,啧啧:“脸上落了这样一条疤,日后还怎么争宠?”
白兰即垂下眼帘,不想与他争辩,菩疑的神色却骤然冷了下去,眉峰如刃,从怀里甩出一块令牌:“捡起来,拿着它出去,不会有人敢拦你。既然你就爱吃苦,那你便去给我捕一百条鱼来,一条都不能少。”
白兰即一声不吭,捡起令牌,起身出去了。
麦歌塔拉亦紧随其后。
外间风冷刺骨,小溪里的水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冰,看不见一点儿鱼的影子,她抱着从护军那领的饵料,挂钩垂钓,可是枯坐了半晌,除了牙关打颤,冻得想吐以外,竹竿没有半点动静。
白兰即收起东西开始往回走。
麦歌面露讥讽:“如此大费周章,原来是为了捕鱼。”
塔拉亦频频看向白兰即,昨夜的事情叫她有些害怕,但白兰即终归没有伤害过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你要找生路,可小世子早就说过要带你走,你为什么不答应?”
“把希望全数寄托在一个不知善恶的男人身上不会是我的生路。”白兰即神色平静,逃离也并非她的生路。
都城被程恒控制,她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白焰军又不知被安排到了何处,且她从不结党,外间并没有她的人,去往哪个诸侯那里都是别人的拖累。没有身份的白兰即,谁都能轻易捏死。
“可是小世子是很好的人啊,他从来不打骂奴婢,对我们总是很和善,有时候打猎归来,还会给我们分肉吃呢。”塔拉的声音拉回白兰即的,她替菩疑打抱不平,“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生气。”
麦歌哼笑一声:“一个多疑防备的人,怎会真心相信他人。”
白兰即冷淡认了:“没错,何况还是潜北人。”
她沿着小溪一路往下游走去,有了令牌,即便偶有护军拦下她们询问,也都相安无事。
溪水渐渐浅了,只没到人的小腿,白兰即撇下其他东西,将竹竿往膝盖上一掰,折成两段,忽然跳进小溪。
同时手起竿落扎了下去,竿头从水里带出一条鲫鱼。
白兰即眼疾手快,又是几条鱼被拍上岸,塔拉忙不迭捡进背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