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切尚在掌握。

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她现在需要做的不过是想曾经一样，遏制住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和胜负欲，那些不甘和责难都是愚蠢的，等她攀升到足够高的地方，回头看时，这些东西不过是比蝼蚁更加渺小的不值一提之物。

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愚蠢之物。

杂乱思绪渐渐安静，慷慨激昂的介绍声重新进入耳道，现在在台上介绍的物品是一条手链，来自一位才华横溢的设计师，她本人也来到现场，亲自上台介绍她的新作品。

索菲亚认识这个人，安洁莉娅，她确实才华横溢，那双手不惧怕任何高温，在铸的道路上，这位设计师有自己的理解——在伦敦时她还曾经给索菲亚赠送过一些炼制失败的破烂，索菲亚也回敬了她一些熬煮过头的药渣。

这样的行为让杰森对她们二人的年龄和精神状态产生了疑惑，然后在这个问题提出后的半小时，收获了最可怕的药汤。

伦敦时间之后安洁莉娅就消失了，原来她也来到了哥谭。

......难得的老朋友见面，要不要帮她抬抬价呢？

这样想着，在拍卖师报出十五万的起拍价后，索菲亚令埃尔里奇举牌，直接加价到十八万，话音刚落，她突然听见了一道不应该出现在此的声音。

“二十万！”

兴奋的，浮夸的，带着头脑不清醒的愚蠢的高兴，索菲亚甚至听见二楼的露台，有人把木头护栏拍得啪啪啪的响。

“哦！看来这场拍卖会最终等来它的主角，让我们欢迎——布鲁斯·韦恩先生！”

那个声音说：“这样的盛宴，我可不愿意错过。我真是喜欢这条手链，当然，如果设计师小姐愿意在之后的晚餐与我谈谈设计它的灵感，我必定十分感激。”

谄媚的，轻浮的，令人厌恶的。

这是经常在电视上能够听见的声音——在电视上听就已经够烦了！

“......埃尔里奇。”索菲亚撑着扶手坐起来，平静的挺直后背：“举牌。”

埃尔里奇：“有限额吗？”

索菲亚：“这条手链的价值顶破天不会超过五十万，但既然是老朋友，让安洁莉娅多赚点也没什么——竞价到七百五十万再停。”

埃尔里奇看了她一眼。他似乎想回头去看那个正中央的露台一眼，索菲亚不轻不重的按了按他的手，制止了他。

她说：“我有哪里没有说明白吗？”

埃尔里奇：“......抱歉，是我失态了。”

他举起号码牌，另一只手做出加倍的手势。

“六十万。”

众人发出一声小小惊呼。

“看来这是一场挑战。”声音从二楼传来：“我选择接受挑战——九十万。”

竞价开始了。

这仿佛是一场另类竞技，双方各不相让。

这条价格不会超过五十万的手链最终被韦恩先生花费八百四十万才拿下。一件商品撤走，另一件商品上台，韦恩先生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今天所有的宝石类商品全部拿下。这并不令人意外，他最近与一位封面女郎正在热恋之中，或许这不过是他想要讨美人欢心罢了。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大家往往会放弃与韦恩竞价——没人是他的对手。

偶尔他也会发发善心，把这些东西让给别人，但今天他意志格外坚定，就是要将所有收藏品纳入自己彀中。

那件祖母绿原石终于被推了出来。美丽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惊叹——二楼也传来夸张的惊叹。“我对它势在必得！”

“看来之前他在后台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索菲亚冷笑一声：“否则，他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举牌，埃尔里奇，这一件，我们和他竞价到底，在他请求休战之前不要停手。”

起拍价两百三十万的原石，在一次次竞价中，价值已经突破了五千万。

那个人说：“哇哦，看来今天遇到了同样喜欢这宝石的人。”

竞价到一亿两千万，那个人说：“我不相信你们能舍得花这些钱买一块石头，要不把钱用在更需要的地方吧。”

竞价到两亿三千五百万，那个人没再说话了。

他把之前拍到的安洁莉娅的手链托侍者送过来，侍者传达了韦恩先生确实非常喜欢这块原石，希望他们能成人之美。

埃尔里奇没有回话，他看向索菲亚。

索菲亚眼睛都烧红了，她没甚温度的笑了笑。高热让她声音有些沙哑，她告诉侍者，她不需要礼物，同样，他们不会再竞价。

侍者再三确定她不要这条手链后才离开。

“他看起来还挺惊讶。”索菲亚重新歪在椅子上：“也许是觉得我后面的行为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拍下这条手链在赌气。”

她看向埃尔里奇：“这样的行为应该看起来很蠢吧。”

埃尔里奇：“您这么做自然有您的道理。”

索菲亚哼了一声。

她又往下滑了一点，看起来整个人都快要缩进大衣里。过了一会儿，她说：“确实很蠢。我以后不会了。”

等她重新坐好，刚才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她重新变得跃跃欲试：“其他的都不重要，你还记得《亚历山德罗·拉克洛切的手记》被谁拍走了吗？”

这是一个不用回答的问题。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蕴含着狐狸般的狡黠，越过重重座椅精准的看向了前排的那个精瘦的男人。

索菲亚已经知道接下来自己第一个要拜访谁了。

斯特拉斯克因。

她与埃尔里奇嬉笑着耳语：“看来我的藏品和书籍让他很满意，希望他的藏书室也能让我满意。”

拍卖会结束时，索菲亚已经记住了所有她需要拜访的人，两人快要走到拍卖行的门口，埃尔里奇临时接到了一通工作电话。索菲亚冲他点点头，表示她可以自己回去。

埃尔里奇：“我不能做出这样无礼的事情。”

索菲亚：“那就把这当作是命令吧。去吧，埃尔里奇，不然你在这里，恐怕有些人没有办法来找我说话呢。”

埃尔里奇不赞同的看向她：“您知道我正是在提防此事。”

“在这里说比他半夜把我按在桌子或者床上说要好得多，没事的埃尔里奇，别为我担心。”

“......如果您执意如此。”埃尔里奇叹了口气：“无论发生任何事，我将保留向他追究的权力，您同意吗。”

索菲亚笑起来。她冰凉的手指捧住埃尔里奇的脸庞，轻轻摩挲他的伤疤：“我当然同意，亲爱的埃尔里奇，你知道，我总是会同意你的建议。”

埃尔里奇离开了。

索菲亚一人缓慢的走着，她走得很慢很慢，一直磨蹭到人流的最末，踏上月色铺满的街道。

然后在下一个转角，被人凶狠的抓起来，重重抵在墙上。

后背与墙壁发出一声可怕的闷响，索菲亚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但很快，因为疼痛紧促的眉头重新舒展开。

她又成了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说着，她屈起手指，敲了敲那个红色的头盔。

索菲亚：“不打算和我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