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妃端来衣裙。”
在等待的期间,贺怀清不负众望地再度消灭掉好几个甜点,楼兰的一切都让她恍惚,礼节、装潢、食物、衣裳,所有的东西都散发近现代的光辉,也许这就是文化碰撞所带来的进步,更让她好奇的是,这个遗世独立生存在茫茫荒漠中的国家是怎么做到如此的繁荣富贵,水源的匮乏、气候的严苛,这等棘手的问题仿佛迎刃而解……她想到那个殿下的术法,情不自禁地叹气,真希望自己在做梦。
她见人到齐后,乖巧地起身任由她们为自己更衣。
——额,这穿的是不是太少了
贺怀清低头看自己裸/露的锁骨和凉飕飕的手臂,在大商被裹得和木乃伊样,突然这么轻松还有些不适应。
上面部分是金色边缘的红色紧身胸衣,腰部堪堪被件橘红色的右衽云肩袍子遮住,下摆则是件深蓝色的长裙,裙子的纹路不出意外的依旧是棵盘踞的树。
衣着倒是简单,但饰品那真是繁杂得眼花缭乱,毫不夸张地说,暴/露出的肌肤都被金黄色里掺杂各式各样光泽的珠宝盖得严严实实,从颈链到臂钏再到腕饰,腰部坠着细长的金色链条,逼迫贺怀清走起路不再那么风风火火。
最后,仆人把件宝石蓝的披风给王妃温柔地搭上,深邃的神秘感就这么油然而出,贺怀清惊喜地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左右晃动身体,去看这身奇妙的搭配,披风的边缘装饰有精致的刺绣,类似于传统的植物和几何形状的结合,底部是流苏,增加了动感和层次感。
有点儿违和,但是很好地顾忌到贺怀清觉得上衣过少的不适,它就像遮盖住不合适内搭的万能夹克衫。
她满意地捏起个剥好的葡萄塞进嘴巴里,接下来该去解答自己所有的疑惑了。
凑巧的是,门刚打开就撞上踌躇的羌生。
“唔——”
她习惯地向后昂身,使两人避免接触,运气还不错。
“容、容乐。”
比起她的坦然,羌生显得不像个东道主,边着急忙慌地行礼便磕磕巴巴地喊着对面人的名讳。贺怀清只能观赏到他的手忙脚乱,然后不知道叽里咕噜在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半天羌生才反应过来,贺怀清听不见,懊恼地咒骂句自己白痴。
贺怀清没时间和他周旋,就单刀直入地主动开启话题。
——真是凑巧,我正想四处走走
羌生接过她递来的本子,目光还有点舍不得从俏丽的少女身上移开,淡黄色纸张上面的隽秀字体表达着意图。
——好,我带你四处看看
贺怀清歪歪脑袋,拿笔尖缓慢地点着,她突然思及自己是聋子,和羌生的交流只能通过书写,那太麻烦,也太费时间和精力,了解个物什还有个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阅读。阅读是一个在全然的孤独之中,仍令人心满意足的沟通奇迹。所以她临时打消要参观的念头,转变话锋。
——嗯,但毕竟耳朵不便,我只想问问这儿有没有能供外来人借阅古籍之处
——你不是外来人,公主初来楼兰,可以理解,我这便带你去
这点小要求他毫不犹豫地就提笔应允,在来个陌生地方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读书,容乐对楼兰文化的好奇和了解欲被羌生快速地归结于对他们的尊重,面前的人又平添几分文质彬彬,而他的好感度也拔高个层次。
所以羌生把本子拎起来,用手指重点敲敲“不是外来人”这几个字。
随后便领着贺怀清在迷宫似的古堡里穿梭,不知道上下了几次楼,途中也遇到过楼兰官员般的人,他们短暂地尊礼后就肆意地和羌生交谈,楼兰这边似乎上下级的观念很是淡漠,虽然也客气,但比起大商的克己复礼要散漫太多。
很快便到处金碧辉煌的门前,门口依旧守着两个士兵,贺怀清远眺下扇门的距离,看起来这件屋子足足占据了半个走廊的宽度。
推开,里面就是密密麻麻的数排书架,还有几个人凑在一起,见到来者很是惊讶地上前,规矩地鞠躬。
“你们去干自己事,我只是来带大商帝姬瞧瞧。”
“是。”
几人又捧着书朝着容乐再鞠躬。有的离开,有的坐在长桌处便翻阅起。
——你想查阅什么东西,派下人来寻就好,这地方人员出入嘈杂,我带你去另一处
又七拐八拐来到个房间,但这层很明显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因为士兵并不像其他地点只在房间门口伫立,而是悠长的走廊上相隔段距离就面对面伫立两人,而且穿着是严实的银盔甲,倘若不是他们接二连三地朝羌生单膝下跪,贺怀清就要以为他们只是用来威慑的摆设。
还有点不同是,每个士兵旁边都立着被在房间里见识过的藤蔓紧紧缠绕的柜子,被玻璃罩盖住的是光怪陆离的物什,有璀璨的宝石、有泛光的丝绸、甚至有蠕动的活物……这个年代就出培养皿了吗?她弯腰仔细地端详在土壤中扭曲线状身体的虫子。
羌生开始后悔自己没听阿姐的劝导多读些书,容乐好像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倘若他能够侃侃而谈,肯定能博得对方的青睐,不过好在现在她正在看的东西他还是知道些。
——这是来自大商的‘牵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