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道德两难问题作为后世著名但没有完美解决方案的思想实验被伦理学家演化成绑定在铁轨上的人性考题模板。
考题描述说，铁道的岔路口有一辆火车正疾速驶来，它的途径地有五个无辜的人被歹徒绑架在铁轨上。你是铁道的中控人员，你正打算将拉杆拉下让铁道移位，却突然发现另一边的铁道也绑架了一个无辜的人。这时，你手上握着的拉杆，是否决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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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价值还是选科考船比较要紧...”老头投完票没有急着回房间，他站在甲板上等待结果，他对是否死人并不感兴趣，他在乎的是众人是否都认可他的选择。
暴雨停了许久，形势很有利于邮轮推动冰山。邮轮底基很稳，接触到冰山时只稍微摇晃了一下，接着机械臂转动，开始推冰作业。
声响轰隆，被推向前的冰山劈波斩浪，带着邮轮摇摆起伏。
与他吵完架的两位女士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表情同其他做出同样选择的游客无异，脸上重重担忧。
老头凝望着海面，感受着悬挂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隐隐感觉到结果就会像自己三十年前毅然决然反对族长，带领全族人进山躲藏时一样，都会是好的结局。
毕竟他的决断，和伟人比......
思索中断，远处忽然冒出冲天火光。
十秒前，渔民觉察到了将近的邮轮，急忙调转方向，渔船群之间乱作一团，木船拉帆，油船拉油箱，纷纷调头。
群策则乱，船只恍惚碰撞，直到第一艘油船被挤翻，汽油倾倒向大海，火势殃及池鱼。
离家还有短短几海里，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火势越烧越大，不可避免得烧到了摩耳甫斯号身上。老头奔向救生舱之前还在想，他不可能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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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民多可怜啊，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家庭......”
说这句话的小伙投完票就回房间睡大觉了，他晕船喝了药，这次睡得格外沉。直到被室友摇醒，他才意识到危险已经火烧屁股。
大多数游客和他一样，投了不救。那之后摩耳甫斯号准备在寒流稳定后调转方向朝东北行进，科考船却在这时炸了，船上搭载的开采物质格外危险，遇到丝缕明火瞬间被引燃，有毒燃烧物随着烟雾飘过来，人们只要接触就立马口吐白沫。
为何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选择者还是会被拖累进去？
小伙随室友四处寻找防毒面具时，他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难道说，真的只有选弃权才能通过上帝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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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
这是个死题。
电车难题中，选择者“拉杆”或是“不栏杆”对应的选择是“救五个人 ”或“救一个人”，“躺原地装死”对应着“弃权”。这个题板看似有六个人被绑架了，实际上绑架的却是七个人。
“你”，即选择者，实际上也被胁迫了。
“选不了啊，选不了......”
精英男被吞食进海妖肚子之前很安静，没有像其他游客一样要死要活的，四处乱跑逃命。反正最后也还是会被触手抓回来的。他半跪在地上，虔诚望着触手上的白色眼珠，他看过克苏鲁传说，能被高维生物注视是他的荣幸。他眼里充满了对工作丢失的开心，以及放弃选择的自由。
他不解地望着逃窜尖叫的游客，觉得这些做出选择的人，远没有他这般得自由。
他的嘴角扬起微笑，海妖的触手绕上他的脖子，挤断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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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的瞬间就像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了翅膀，却在结局的彼岸刮起了一阵飓风。
已经发生过意外的空间，乱序排列着，如果从高空俯视，能看到一幅幅绝望的人生图景。插播在还未发生意外之中，注定着走向地狱的灾难。
大海中央孤立无援，阴云密布，海浪像巨兽的牙齿。恰好风声呼啸，像游客们看过的电影里的配乐，只是不那么凄美。也没有站在甲板上相拥的爱情。
遭遇意外的基调永远只有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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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初破除梦魇后就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了，这次的梦魇持续时间很长，并且在脱离现实世界的背景里，梦魇的力量比上一次更加强大。他反复用指甲抠挖手腕，用疼痛刺激神经。终于破除梦魇时，后背已经被汗液浸湿了。他顾不上休息，将精卫治疗安抚好，便朝着下个空间去了。
起初的乱序持续在发生事故之后，夏知初总是踏进火光冲天里，周围是纷乱不同的事故现象，一眼看不出导致事故的原由是什么，只知道根据原住民不同的选择，火车驶向的是不同的结局。
摩耳甫斯号次次带着灼火烧身，科考船或者渔船总有一个葬身大海。
七十多次的穿越，夏知初的脑里大致给所有结局分了类。
小憩半刻得以喘息，谢绮星起身去拉窗帘，外面的天气也渐渐昏暗。夏知初下床喝了口水，坐到餐桌前，握着笔在点餐单上画决策树，打算向谢绮星讲述他的推测后询问谢绮星的想法。
“你向我坦白你儿时的遭遇，最初我以为你是因为我们的相似点才靠近我的。”夏知初仰起脸，撑着下巴望谢绮星。
谢绮星靠在餐桌沿，微笑着摇头：“看来你也意识到了不是，虽然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对你撒谎了，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听过你父亲的事情，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靠近你。”
“或许可以将我的靠近解释为你对我天生的吸引力。”
夏知初侧回脸，指尖晕了些汗，习惯性在心里自欺欺人：猎手在这个梦里加了什么，怎么身体被影响的越来越虚了。
“我不擅长安慰人，我要说的意思其实是，你不要绑架你自己。不论是你的父亲在你和你大哥之间做的选择，还是你大哥答应和你一起比赛，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我想，你大哥应当希望你活得开心，而不是时刻想把命还给他，毕竟他和你姐姐一样，都是为了让你开心才选择和你比赛的。”
“我想，无论是你父亲还是你大哥，都不后悔他们做出的选择。”
“另一方面，关于这个梦境，我想我俩都掉进题板的陷阱里了。一共三个选项，选救、选不救、或者选弃权。第一次意外前你和大副说的方法，其实三者都没选，你采取了对策并且没有掉进三个选项的陷阱里，为何也会出错？”
谢绮星细心听着，好像也慢慢找到了问题所在。
“从上一个决策上来看，你比我强一点，直觉比我先发现。所以第二次意外前我也学了你的，没有选那三个陷阱选项，而是改变了无线电让科考船自己改变航道。最后海妖还是出现了，为什么呢？难道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三个陷阱选项？”
夏知初慢慢引导着，笔尖点在“陷阱”这两个字上，谢绮星低着头，轻轻说：“难道......”
“问题的关键不是选项，而是选择者自己？”
夏知初靠上椅背，吐了口气：“是的。”
“虽然我还没想到最后解梦的方法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这个题板限制的那个禁区，也就是误导我们不去发现的线索，就是选择者自己。”
谢绮星的脑内浮现出操作舱里的细节，海上张牙舞爪的恐怖生物，夏知初描述给他的无数个场景结局里的大火：“所以说......”
“第一次意外是因为我们没选三个选项，却犯了另一个错误，派出了救援队，也就是将摩耳甫斯号自己置身于漩涡之中了。”
谢绮星靠着餐桌，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面，指尖摩挲着下巴：“第二次意外，你用了异能改变了现实，却突然出现海妖，说明迷宫禁止我们使用异能改变现实。这同样限制了选择者自己。”
“是的。”夏知初仰头看他，“每次几乎都会着火，我想到了一个词汇——飞蛾扑火，本身是救人者最后落得了自身难保的结局。哪怕是弃权，题板好像格外唾弃弃权这种保守却懦弱的行为，好像每次弃权的结局都是最惨的。”
吊顶灯下，夏知初的眼眸暗了暗：“谢绮星，你的思想深处，还真是执着得想要放弃你自己。”
谢绮星仿佛没听到：“既然限制的是选择者，无论选了三个选项中的哪一个，或者没选三个选项只是采取对策，都是死路一条。那我觉得，这个选择者可能并不局限在我俩身上。”
夏知初抬起眼睛，被顶光照亮了，他们就快分析出结果了：“你是说......”
“选择者其实是摩耳甫斯号，这个船上的所有人。”
谢绮星换了条腿搭着：“和普通的电车难题不一样，我这个梦，被猎手放大了被选择者的人数，令人意外的是，选择者的人数也被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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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作舱，两人并肩站在门口，夏知初眼神示意谢绮星，这回让他来。
谢绮星铭记夏知初授之以渔的教诲，一回生二回熟，亲自上手，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