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今天叹的第几声气？

沈曼琳数不清。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如此地喜欢着张浔，喜欢到会心疼她的叹气与疲惫，心疼到觉得自己在意了很久的，那段她们两个莫名其妙疏远的关系，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面对张浔的邀请，她本该立刻答应，然后就有机会可以找她聊这个话题。这也是她本来就打算做的事情，是她今天来找她的目的。但她没有立刻点头，反而丝毫不急地歪了歪头，轻松道：

“我发现你还挺……反差的。”

“……怎么说？”张浔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突然就扯了个不太相关的话题。

“表面上冷酷得要死，但实际上，什么话你都认真听，什么事都要认真处理。赵六六、陈医生、杨同学……还有我，不管是不是你分内的事，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无理取闹，你都尽力帮着思考解决。有时还会吃力不讨好——不累么？”

张浔长久地凝视着她。

沈曼琳生得漂亮，那双眼睛尤为好看，夏夜里，藏在发丝与鸦睫编制的阴影中，深邃的像是有海，顾盼生姿之间水波荡漾，一不小心就要掉进去

——就像那一晚。

张浔微妙地移开视线：“所以，不吃饭么。”

“如果可能发生的对话让你感到有压力的话，”沈曼琳笑了笑，“那就不吃了。”

张浔垂眼沉默一会，沈曼琳看着她瘦削的胳膊，重新戴上头盔：

“你……有机会还是运动下吧，最后那节课找时间上掉，后面也可以培养点别的兴趣。”

“嗯……”

“那，再会？”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沈曼琳又一次笑笑，准备骑车走人时，张浔轻轻地开口挽留了她：

“等等。”

“嗯？”沈曼琳看出她也有话要说。她知道，此刻她只要向着张浔走一步，那么张浔就会允许她上去。

可她不想逼她，于是她就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果不其然，明明是张浔叫住了她，最终却也只对她说：

“注意安全。”

*

沈曼琳走出很远，张浔还在原地，这就让沈曼琳明白，她肯定会再来上课。但她没想到是，她会来的那么快——第二天，沈曼琳见到她在群里接龙的时候吓了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就去找许婕借化妆包。

许婕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尾随着来到卫生间，在沈曼琳对着镜子画眼线的时候突然出声：

“哦~今晚张浔终于要来啦？”

沈曼琳眼线笔差点戳进眼珠子：“你是幽灵啊，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嘁，我可没刻意吓你，”许婕抱臂倚在洗手台上，“是你太专注了。”

沈曼琳白她一眼，重新凑近镜子，扬着眉毛描眼尾，她的眼形漂亮，画眼线也不需要费心研究额外的修饰，只需要沿着边缘勾勒，就是最美的模样。

“怎么样？”沈曼琳从镜中捕捉到许婕的视线，大大方方迎上去，冲她抛媚眼。

许婕无语凝噎，沉默半晌道：“你别太爱了。”

沈曼琳收起眼线笔，又拿出支口红看了看色号：“噫，怎么是这个色？”

许婕捶她的肩膀：“嘿，你还嫌弃上了？！”

*

眼看着时间要到七点半，许婕却怎么也不走，沈曼琳总感觉她一旁奇奇怪怪，一直撵人，却禁不住许婕的一再拖延。

许婕很久没见张浔，都已经快要忘记这人长什么样，再不见上一面，她怕自己的脑子里永远地把张浔标记为自己的初中教导主任，于是发誓今天要见她一面。

可是意料之外的是，张浔没等到，却是等来了满脸焦急的温堇，脚步匆匆地奔过来，气儿还没喘匀就开始说话：

“许教练，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快、快来！”

“怎么了？”温堇的性格像她的名字一样温吞，做训练都不见她这么拼命的，让她这么激动的，一定不是寻常的小事。

“丁教练……丁教练和学员起冲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