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人提着裤子,邪笑着递给他一个陶土罐子。
闻阳嫌弃地接过来,闻浔因从他的表情里窥见什么,挣扎起来。
闻阳手中罐子里的液体险些撒出来,他此时还太小维持不住友善的表情,神情狰狞叫道:“按住他!”
其他人嘿嘿笑起来,像是按一条不小心跳到岸上的活鱼一样,抓住地上那个脏兮兮的少年:“快给他喂尿喝,我还没见过人喝尿呢。”
闻阳蹲下去扇了他两巴掌,怨恨道:“这是赏你呢,你不是渴么,喝呀!”
闻浔因挣扎着,像是被小孩灌水进蚁穴的蚂蚁,一切挣扎反抗不过是螳臂当车。
秋风飒飒,冷风席卷而来,掀起一阵尘土,迷的人睁不开眼,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极淡的铁腥味。
“他们怎么都……”有若隐若现的人声传来。
“你别说话,他们是……蓑衣客!蓑衣客来了!快走!”
少年闻浔因这时才听到愈来愈近的马蹄声,似乎还有刀剑相磨的声音。
寒气从地底升起,随风而来,冻的闻浔因都开始打颤,天色阴沉,阴云压的极低,大风骤起,像是暴雨的前奏。
山雨欲来风满楼。
闻阳也跟着去看,一群黑衣人骑着马在他视线里逐渐逼近,愈发清晰。
“蓑衣客”具都带着薄薄的面具,黑青色的面具敷在脸上,领头那人身量高大,面具旁露出来的皮肤极白,白的晃眼。
那群人在闻阳家门口停下,领头人下了马,腰后面挂了把刀,双手垂在身侧,目空一切,冷冷地看着闻家的牌匾。
闻浔因注意到右手上戴了枚黑玉扳指。
后头出来一个男人,同样背刀,即使戴面具都能看到他笑盈盈的眼睛,他看了看对着墙角的闻阳问,声音温和:“你父亲是闻自?”
闻阳不明所以,想着可能是父亲的同僚,乖巧点了点头。
那男人短促地笑了声,道:“那这里就是你家喽?”
闻阳闻言又点点头,他露出个乖顺的笑问:“你们是来找我父亲的吗?”
那男人没说话,招手带人进去。
此时闻阳等人手上松了劲儿,闻浔因见他愣怔,猛的起身,打翻罐子,喊道:“我不是杂种,我是京城吏部尚书闻士的儿子。”
他挣扎着往闻家方向跑,往领头那人怀里撞去。
跑到半截,离那带扳指的男人一步之遥的位置,闻浔因被拦住了,那说话总是带着笑意的男人伸出一把刀横在闻浔因和那人中间。
男人轻轻一推,将闻浔因推到后面匆匆赶来的闻阳手里,戏谑道:“抓住你的小玩具,别让他跑了哦。”
闻阳听话地点点头,目送着他们进去,闻浔因被人按在地上,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领头那人朝他看了一眼。
那尿罐被闻浔因打碎了,其中一个人身上被撒了尿,哭着回家换衣服了。
闻阳气急,逼着闻浔因跪在碎瓦片上。
蓑衣客进门,以极快的速度掌控了闻家。
闻自夫妇跪在堂正中间,其他人被捆在一旁。
闻自满脸惊骇:“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绑架朝廷命官。”
坐在堂上的是那个寡言的领头人,他腰间挂了腰牌,上书“白练”。
他摘下来,让人拿给闻士看。
“白练。”闻自略有耳闻,是皇帝萧统身边的一个暗卫。
他一下子害怕起来,低着头眼睛轱辘轱辘转着想对策。
“陛下派使者来此不知所为何事?”他看了看身边那些黑衣人抽出来的刀,哆嗦着道,“无论何时,下官都能解释,还望大人让我们一命。”
那“白练”歪着头看他们,挥挥手让人抬上来一小箱文书,是他勾结外敌的罪证。
他终于说话:“闻大人不用求饶,证据确凿,今日你是逃不了了。”他声音很哑,听起来嗓子似乎不太舒服,旁边的蓑衣客看着他“白练”的腰牌,偏头看他。
闻自听此身躯一震,险些当堂失禁。
白练挥手,正要处决,外面又一蓑衣客匆匆骑马跃门进来,下马快步跑来道:“陛下有令,株闻自,连坐全家。”
这是要他灭门,白练猛然抬头,陛下忽然改了命令,看了是厌恶极了闻自此人。
那个先前和闻阳说话的男人轻轻挑眉,带人出去,像是赶小羊崽一样,把人赶进家。
闻阳忐忑不安,跟在那蓑衣客身后问他:“怎么了叔叔?”却没有人呢回应
闻浔因打量着四周,他手上被碎片割破了,血留在本就不干净的衣服上愈发肮脏。
“爹爹,这是怎么了?”闻阳冲上去抱着闻自害怕地哭喊。
“大人,孩子是无辜的,求大人放过我儿啊!”闻自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祈求。
可上面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坐着外头沉思,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闻阳孩子般直觉提醒他,他觉得分外不安,跑到那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蓑衣客面前求他。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爹爹。”
那男人依旧是笑盈盈的,叹息一声,捂住了闻阳的眼睛,然后抽刀——割断了闻阳的喉管。
闻自大叫一声扑上来,很快也被诛杀在刀下。
这个带给闻浔因无限痛苦屈辱的府邸和人,顷刻之间就陷入地狱,如业火焚身,尖叫热血腥气混杂在一起。
既叫他恐惧又战栗兴奋。
一个人朝他也举起刀,他使劲瞪大眼睛,瞪得眼睛开始发酸发痛,愤怒在心底燃烧,像是燎原火焰,让他不肯屈服,怒瞪着他们。
“慢。”
那是一个很沙哑的声音,好像嗓子坏掉了一样,紧接着他闻到一股很奇怪的香味,眼前模糊一片,他眨眨眼,冰凉的咸水从脸上淌下,原来不知何时他眼里早已积满泪水,他看见那个黑刹走到他面前。
男人俯身靠近,那张鬼面具正对着他。
冰凉的手指牢牢箍住他的下半张脸,冷得他小小地打了个寒颤,上面的黑玉扳指硌着他的脸,好疼。
他能看见男人苍白清瘦的手臂和上面突起的青筋脉络。
那是一只轻而易举就能掐死他的手。
他轻轻发抖,只听见男人低笑了声说:“这个不杀。”
“他是闻氏主家的孩子,不用杀。”
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宣判他命运的铡刀,轰然下坠,险险斩断颈侧捆着他的绳结。
一旁有人上前:“白练大人,这恐怕……”
领头那人抬手,制止了他。
那人捏着他的脸想起什么,看着他惊恐的样子饶有兴致:“真蠢。”
那小孩身子抖的很,大颗大颗的泪流了一脸,顺着脸颊流到那领头人的手心里。
那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正想松开。
却见面前这小孩,突然微微偏头,嗅了嗅他的手,像是被香迷醉,鼻唇都快要贴到他的手指上。
“哟,还是个不怕死的小色鬼。”一旁人调戏道。
小孩一颤,恢复原状,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直白坦率,丝毫没有掩饰,什么心思欲望都藏在眼睛里。
糟了,他要生气了,少年闻浔因想。
那人闻言果然眉头一蹙,丢开了他的脸,擦过他的肩走了。
衣摆锐利,碰上他的指尖,像是要划伤他的手指,男人腰间的令牌,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摇晃。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白练”二字。
他侧着脸低垂着眼,明明是被人甩开了,却像是被人在下颌处不轻不重的打了一巴掌,不显愤怒,反倒狎昵。
……
他不会认错,一定是他,闻浔因眯起眼睛,一定哪里不对,哪里出了问题。
陈从玉听完了这段刻骨铭心的过往,侧头用一种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幽怨的眼神看他,说道:“怪不得闻公子这么多年都心心念念要找白练,原来还有这一段旧事。可惜,我确实不是什么白练,想必是让闻公子失望了。”
闻浔因反应很大地看向他,又是忧又是喜,最后只道:“从玉这是吃醋了?”
陈从玉冷哼一声,转过身不让自己的表情被看到,闻浔因抱着他心道不承认也没关系,总归两个人是在一处。
陈从玉侧头,脸色骤然阴沉,他怎么不知道白练还和闻浔因有关系。他嘴硬道:“没有,你别乱想。”
闻浔因也不揭穿他,热切地细吻他的后颈,慢慢剥开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