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桌子从霍栖洲帐里将大夫送出来。帐里血腥味夹杂着苦药味飘出来,因为帐内暖和,血腥味更加浓郁。
霍栖洲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半阖着眼看着走进来的郭桌子,问:“我师父去哪儿了?你告诉他我被打了六十杖的事吗?”
郭桌子摇摇头老实回答:“没有。”
霍栖洲气若游丝,还硬撑着说话:“那你去给他说啊。”快些让他知道,赶紧过来看看他,不然总是和那个闻浔因待在一处。
他知道两人一定是两情相悦,可他的心不由他控制,酸酸涩涩,像是酸果酿成的酒,不醉人,只是苦涩。
郭桌子犹豫再三,点点头出去了。
他先前就见闻浔因进了陈从玉的帐子,只是不知道此时二人是否有空。
帐前不远处只有乌蓬守着,他看见郭桌子靠近,远远的就叫停他:“站住,主上正与陈公子谈话,霍小将军有事,稍后再说吧。”
真是麻烦差事,郭桌子停下来:“行,那乌兄弟记得在陈公子面前提一下,小将军要见他的事。”他说完往远处走,他还有巡逻的事情要做,小将军趴下了,他也不能停。
黄阳关城内,百姓大都抱团取暖,邻里之前相互帮助,黄阳关也在军队驻扎地的偏后方,因此这里其实很安全。
郭桌子带着人在城里巡逻,忽然看见一个穿着蓝裙的姑娘,好像是闻浔因身边的那个蓝烟。
她进了一处驿站,不久后又出来,看起来像是要往京城或者什么地方送信,只是姿态并不坦荡,她会送什么信?
幽州的事还未大白,闻浔因是向皇帝递呈什么呢?他心里疑惑,跟了上去。
那蓝烟果然没停,紧接着又去了一个小摊前,跟摊主聊了一会儿,接着拿了个荷包走了。
本来是寻常不过的事,可郭桌子总觉得奇怪,他对着身边下属道:“你们去查查那个小贩是什么身份,还有如果可以,问问之后信使是去哪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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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由东到西,再沉到地底,黑爬满天空,白云蓝天都泼上一层浓墨,像是河底沉积很久的淤泥,黑沉沉的。
孟自容就是这个时间来到了黄阳关,他也是快马赶来,陈从玉和闻浔因出来后,看见一个颀长似松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进了霍宿淮地帐内。
陈从玉看向闻浔因,知道他又有得忙了,他松开闻浔因的手道:“你去忙吧。”
其实天已经很晚了,但主角已经登场,其他人也不得不上了。
看着人走远进去,陈从玉转头去了霍栖洲那里。
“找我什么事?”陈从玉进去,霍栖洲正躺在床上哼唧,陈从玉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霍栖洲床边。
屋里药味很重,陈从玉不顾霍栖洲的拒绝掀开了被子,刚上过药手里的被子厚而轻,还很新,恐怕是他哥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给他弟弟了。
看来霍家确实宠他。
“你盖的太厚了,捂着伤口不好,明日换一床被子吧。”陈从玉拱了拱被形,让里面空气流通起来。
霍栖洲也不拦了,知道是为了他好,耳尖微红,趴下去羞怯答道:“哦。”
他偷偷看了眼陈从玉:“我是想跟你说谢谢你去救我。”
陈从玉笑笑,没多余解释,两人静待了会儿,气氛有些尴尬。
陈从玉好像在想什么,片刻后回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是药粉么?霍栖洲想,今日来探望他的,大都送了药。
陈从玉打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一颗很小圆滚滚的糖丸说:“吃完药会苦,要不要吃糖?”
霍栖洲看着他手心那个小巧的黄褐色的糖丸点点头:“正巧,我嘴里正哭。”其实离他喝完药已经很久了。
他的手点在陈从玉手心,温凉而干燥,因为习武,手掌并不柔软,很有骨感。
霍栖洲拿过糖丸嚼了嚼,甜丝丝的,好像要春水,丝丝缕缕地浇灌到他的心田,陈从玉怎么会突然这样关心他?